这一夜,即便是在刘璟怀里,洛卿莹也睡的极不安稳!
翌日一早,本以为是要启程上路,刘璟却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益州是个内陆的小城,且不通水路,方圆一二百里皆是群山,似离群索居的孤家寡人。
这样一个交通闭塞的小城,却是人丁兴旺,百姓生活富足。此时,洛卿莹正撩开帘子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
穿过大街,在远离住房的郊外,是一片制作烟花爆竹的大小作坊。
“这里怎会有如此多的爆竹作坊!”
“姑娘有所不知!”叶临解释道“益州虽是小城,却盛产硝石。大殷的火蒺藜,霹雳弹所用的火药,皆离不开这硝石。而各地节日用的爆竹也皆出自这些作坊。”
硝石在火药配比里占六成,是很重要的原料。有了硝石,在配以硫磺,炭屑,便能制成火药,有了火药,自然能做烟花!
当然,还能……
洛卿莹似乎知道刘璟此行的目的了。
在叶临带领下,三人进了一间不大的工坊,一个黝黑的大汉见状忙上前行礼,被叶临用眼色制止。
“今年这爆竹有何花样?”
大汉换成一幅商人嘴脸,笑嘻嘻道“花样多的自然价钱也不一样,不知客官……”
叶临轻蔑一瞥。
“你看爷像缺钱的吗?”
“当然不是,几位客官里面请!”
进到内室,那大汉才抱拳行礼道“末将参见王爷!”
刘璟轻轻摆手。
“陈将军不必多礼!”
竟然还是个将军?
洛卿莹看着这肥头大耳的大汉,满脸疑惑。刘璟这厮到底安排了多少心腹在外面。
“带本王去看看!”
“是!可……”
陈铁牛注意到有生人,抬头警觉地看了看洛卿莹。
“无妨!走吧!”刘璟向洛卿莹瞥了一眼,示意她跟上。
这厮搞什么鬼!难不成还有个地下军火库?
穿过幽暗的甬道,前面是一堵石墙。陈大牛转动墙上机关,石门开启。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像交响乐,震的耳膜生疼。烧铁,捶打,淬火。一个个赤膊的汉子正在热火朝天地……打造兵器?
私造兵器,这是要造反啊!刘璟早就有那样的野心?
想到这,洛卿莹有些不舒服!果然,权利和江山才是他最在乎的东西。
继续往里面走,远离了外面的火源,像走进了地窖,又冷又潮湿。
地上堆满了硝石,和硫磺!还有一箱箱黑火药!
又打造兵器,又制作火药!还有军队,这场仗,显然胜负已分!
历朝历代,统治者为防百姓谋反作乱,早在汉代,便对盐铁实施官营,并由朝廷钦派官员专门负责。士兵不吃盐就没有力气,没有铁就没有兵器,如何还能谋反叛乱。而对于火药和火药原材料,更是管控的更为严格,相对于冷兵器,热武器才是战场上最厉害的主角。
而刘璟竟然能在这里私制兵器和火药。想来益州这个对火药原料管控的官员,应该也是他的人!
她原以为,刘璟是被动的一方,所以自己才忙着献计献策,如今看来,不过是她自作聪明,他早已强大到令她胆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江山,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马车里,洛卿莹沉默地搓着衣角。
“怎么了?”
“没什么!”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也像那黑火药一般,充满着危险。自己在他面前,渺小地如一粒尘埃。
“王爷带我来这里,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泄漏出去?”
“我信你!”
洛卿莹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话。
……
几日急行军,大军终于抵达晟京。
从大内的宣德门到渡头的御街清跸传道,早已戒严,御廊两旁都有禁军守卫。
走水路的随风和刘元昊因“鬼门关”的“水匪烧官船”事件,在广陵府逗留了几日。眼下也是刚到晟京运河渡头。
全城百姓夹道欢迎,都想一堵传国玺的风采。
宣德门楼上,刘珣负手站立!柘黄色的龙袍随风漫卷。毕竟武将出身,虽年近五旬,体态却并不见发福。即使缠绵病榻多时,此时亦是容光换发,气宇轩昂!
夕阳的残辉渐渐隐于城楼,楼下百官翘首盼望。
不多时,刘元昊手捧玉玺缓步而来,白衣翩跹,似那九天下来的上仙,不染纤尘!
文武百官一片噤声,眼睛只随着那璀璨流光的传国玺移动。
高举头顶,双膝下跪,音吐洪亮——“儿臣觐献传国玺!”
“好!”
刘珣声如洪钟,“天,佑,我,朝!”
“陛下威仪天下,大殷千秋万代!”
百官皆行大礼叩拜。
刘珣下楼来,亲手接过玉玺,“传国玉玺终究还是归了大殷!”
将玉玺递给身后的太监后,随即伸手拍拍刘元昊的肩,“昊儿果然未让父皇失望!”
刘元昊肃然垂首,毕恭毕敬,“恭贺父皇!”
“你我父子几年未见,如今你已能独当一面,替父分忧了!”
此言一出,百官皆惊,虽说他们知晓刘元昊就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但谁也没料到刘珣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此时,心里都在筹谋着该如何重新站队。
刘元昊依旧保持恭敬的姿态,脸上波澜不惊。
“父皇卧病,元昊不能陪侍床榻,实为不孝!好在还有大哥在!大哥做事稳重,元昊在千里之外也能安心些!怎今日未见到大哥?”
刘珣变了脸色,似有不悦。“你大哥已卧病三日!”
卧病?竟这样巧!
刘珣环视一圈,“怎不见你皇叔稷王?”
“嗯!”刘元昊回过神,“四皇叔他……”
“嘣~嘣~……”
巨大的声响自天而降,犹如惊雷。
众人皆抬头望去,无数烟花在空中绽放,虽天色还未黑尽,但也能看到绚烂夺目的盛景。
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像过年一般。
刘璟身披玄色嵌金披风,大步流星走来。有一种王者归来的气势。
躬身叉手,“臣参见陛下!”
“稷王不必多礼!”刘珣上前虚扶。
“四弟凯旋而归,一路风霜,朕特设了庆功宴,为四弟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
洛卿莹远远看着,感觉这个大殷皇帝倒还平易近人,对刘璟也真如亲兄弟一般热情。
可自古帝王心,不可测!谁知道这兄友弟恭的面具下,是否藏着心狠手辣的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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