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怕是个茅草屋,我也睡得安稳!”景文铎将贺明月拥入怀中,却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道。
贺明月却是一阵面红耳赤,全身发烫。这算不算是少女怀春呢?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异性“上床”,不对应该是同睡一张床上,她的那一颗没有见过世面之心,总是那么不听使唤地狂跳不止。
“睡吧!”今晚有他在此坐镇,看那些牛鬼蛇使还敢造次。
许是这个宽大的怀抱太让人舒适了,贺明月竟然真的就那样靠在景文铎的怀中睡着了。
谁知,外面忽然传来咣啷一声,贺明月瞬间被吓醒,“什,什么声音?”说完就要爬起来去外面看看。
“许是野猫野狗路经此地,不小心打翻了花盆,由它们去吧!”景文铎勾住贺明月的肩膀不让她起来,并安慰道。
“好吧!”贺明月这会睡意正浓,人也懒懒的,被景文铎三言两语打消了起床的念头。
贺明月再次呼吸均匀地睡着了,景文铎起身十分小心地给贺明月盖好被子,他一个灵活的翻身下了床。
轻拉开房门,景文铎走了出去。
“公子!”严七立即凑了过来,小声唤道。
“确认刚才那几个人的身份了吗?”景文铎面无表情地问。方才若是他和严七在,但凡有一点放纵之心的话,贺明月的这个小阁院里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几个花盆了,搞不好连贺明月那条小命都要搭上了。
“他们的身手十分敏捷,今夜又无月光,手下未看清!”严七说完,惭愧地低下头去。
“盯紧点,若再有人敢靠近,杀无赦!”景文铎站在檐下负手在背交待完,转身回到了房中。
严七不敢松懈,并且他发现这个贺府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复杂得多,刚才那些人他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来路,但严七派去追的人发现这些对贺府的地形极为熟悉,严七就分析这些人怕是压根就是这贺府里的人指使的。
因为只是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严七不会随意在景文铎那里妄言。
夜色越来越深,大夫人的院子里也熄了灯,一道黑影落在院墙上,观察一翻四周,见无动静,那道黑道便从高高的院墙上跳了下来,翻几个筋斗,人已经从窗户翻进了屋中。
此时的大夫人的屋中空无一人。
直到黑衣人翻进屋中,一把扯掉黑色的蒙面巾,这才露出大夫人那一张满是戾气的面孔。
她今夜假装受了伤,正好可以做为掩护,深夜去贺明月的院子里探探虚实,结果一探还真就发现了贺明月这一次之所以肯乖乖跟老头子回府,原来是带了高手回来,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
她才在院门口摸索一番,竟然就被人发现。
若不是她的身手还不错,碎的怕不是那几个花盆,而是她的胸口。
如此看来,贺明月如今远比她想象中的难对付了,那么她接下的计划,也要酌情改变一下了。
大夫人脱掉了夜行衣,翻身上了床,躺在床榻却一直瞪着眼睛望着床顶的镂空花雕,思忖着进一步的计划,毫无睡意。
后半夜,整个贺府静悄悄一片,未见任何动静。
天将破晓之际,贺明月便醒了,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脑海却在回想昨夜景文铎睡在她房里的情形,她很期待一会睁开眼睛就能见到那一张拥有卞京第一公子美称的帅气面孔。
然而,贺明月缓缓睁开眼之际,才赫然发现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人呢?”贺明月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她翻身下了床,还在不死心地四处寻找景文铎身影,暗想这人不会昨夜就这样把人给“睡”了,大清早的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吧?
忽然听到推门声,贺明月难掩兴奋地转过身去,结果却见到两个侍婢端着木盆进来。
“姑娘,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侍婢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贺明月虽然心下再次失望了一回,但也很快接受现实,由着两个侍婢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梳洗。
但毕竟是彼此陌生之人,一个梳头的婢女一不小心就弄疼贺明月了,惹得她蹙了蹙眉头,但心下并未有责怪之意。
可那个婢女却得大惊失色,扑嗵一声就跪下来了,“姑娘,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
“起来吧,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贺明月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对地上的婢女说道。
谁知那个婢女也不知为何,好似没有听到贺明月的话似乎,竟一直在那里跪着。
最初贺明月还有些纳闷,暗想这丫头是不是傻子,但很快贺明月就看出缘由了。贺明月一抬头,就从铜镜模糊的影像中,看向一粉一蓝两道身影,已步入院子,正气势汹汹往她这边来了。
“贺明月,你的架子可真不小,母亲将院里的一等女使都送给你差使,你居然大清早就罚人家的跪,母亲还没说将这两个女使送你差使呢,你就迫不及待的行使权力了?你是不是想借此宣泄对母亲不满?”贺明珠人还未进屋,提高八度地声音已经在整个屋中响起。
那跪在地上的女使一见到贺明珠和贺明玉一前一后进了屋,一副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跪着奔向两人,泪流满面地说道“求二位姑娘替奴婢作主!奴婢方才给明月姑娘梳头的时候,不过是不小心弄疼了明月姑娘,谁知她火冒三丈,对奴婢破口大骂说我无用就算了,居然还说大夫人……”
“她说母亲什么了?”贺明珠一听整个人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
“她说,大夫人是故意跟她作对,还说我是大夫人故意安排到她的身边陷害的,呜呜呜,天地可鉴,奴婢就是受了秦嬷嬷之托,来院里全心全意伺服姑娘的呀!”那婢女说完,掩面哭得更伤心了。
贺明月一直保持着那个坐在梳妆镜前,面带微笑的表情,透着镜面静静地观看这个婢女的表演,静静地等这个婢女告完状了,她才平静地说道“这么快就演完了?我还没有看够呢!”
“贺明月你什么意思?你欺负了人,居然还说这种话,走,跟我去母亲那儿理论去!”贺明珠说完,刚想走过来硬拽着贺明月去母亲的院里,可转念一想,昨晚母亲被人暗算的情形,她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只在那儿干吼,“你倒是跟我去啊,怕了还是怎么的?”
“我奉劝妹妹一句,母亲日夜操持府中事务,忙得脚不沾地的,就别拿这么一点破事去烦她了!我们姐妹几个自己解决就好!”贺明月对贺明珠淡淡地说完,她用手理了理还未梳完好的云鬓,径直走到还跪着的婢女面前。
那婢女立即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她连连后退。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毫无预警地打了那婢女的脸上。
“你虽然谎话连篇,但刚才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你确实无用至极,身在这深府大院里,竟然看不清楚形式,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我既然能重新回到这里,必然有重回的底气,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居然还用从前的眼光小瞧于我,那我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话撂下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还能相安无事,如若不然,绝不姑息!”
贺明月说完,自顾自地走出院子,来到昨夜命人修好的秋千架前坐下,荡起了秋千。
“好你个贺明月,居然如此狂……”贺明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贺明玉一把拉住,“二姐,稍安勿躁!”
“贺明玉你什么意思?你究竟站在哪一边的?”贺明珠被贺明玉拉了回来,很是不爽,板着脸低声质问道。
“正如贺明月自己所说,她如今确实与从前不一样了,我们在还没有摸清底细之前,最好不要轻易去惹她!昨夜在母亲院子里发生的事,你都忘了吗?母亲的胸口受了那么重的伤,秦嬷嬷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呢!与其在此与贺明月费口舌,我们不如去母亲院里探望。”贺明玉平静地劝说道。
“哼!我改天再来收拾她!”贺明珠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还是很顾忌地跟着贺明玉离开了贺明月的小阁院。
而刚才上演苦情戏的婢女见贺明珠和贺明玉居然就这样丢下自己走了,顿时慌了,她连忙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贺明珠的衣边,“明珠姑娘,求求你,带我走吧!”
“哼!没用的东西!”贺明珠一边甩开了婢女,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门外。
那婢女再将眸光悄悄投向秋千架的贺明月时,只见不知何时贺明月已从秋千架下来,正缓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明月姑娘饶命!都怪奴婢不懂事,刚才冒犯了您,请姑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保证往后一定死心塌地地伺候您,再无二心!”
贺明月来到她的跟前,顿住脚,很平静地说道“你且先起来吧!免得被有人瞧见,又说我胡乱责罚婢女了!”
婢女便缓缓地站起身来,与贺明月保持三步以外的距离。
贺明月一挥手,将这院里的另外一个明显胆小满脸怯意的婢女也叫了过来。
“从此时此刻开始,无论你们的旧主是谁,都给我抛在脑后,如今姑娘我正是用人之际,但凡真心待我,我必不会亏待于她!懂吗?”贺明月说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姑娘放心,映棠以后一定誓死追随,决无二心!”倒是令贺明月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原本躲在屋里,一副怕事模样的小丫头居然还率先对她表了态。
她还以为是与贺明珠理应外合的那一位呢!
“姑娘,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向您保证,我,我只想用行动证明给您看!”脸上还留着被贺明月煽的手指印的桃红,沉默片刻后,含着泪看向贺明月道。
“好,我相信你们!”贺明月点点头。
“谢谢姑娘!”见贺明月终于接纳了她俩,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笑,抿唇同时说道。
“映棠,你去让王管家给我备辆马车吧!”贺明月忽然话锋一转道。
“姑娘是要出门吗?”映棠听后忍不住问。
“嗯!我打算一会去给祖母请安之后,去一趟敬安寺拜忌生母!”贺明月直言不讳地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跟王管家那边说一声!”映棠说完就离开了院子。
桃红杵了那儿想了想说道“姑娘,要不我帮忙您准备香烛纸钱吧!”
“也好!”贺明月同意地点头。
桃红也转身进了屋中,开始收拾要去敬安寺拜忌的东西。
贺明月也重新回到了屋中,坐在梳妆镜前,自己给自己梳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发髻,原打算在屋中用过早饭再去祖母那边的,但想着许久不见祖母,一会应会跟她老人家多聊几句,倒不如去祖母那儿陪她用过早膳也是好的。
贺明月亲自提着食盒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这才发现这院子里的愈发的冷清了,自从老太太执意搬去佛念颂经之后,老太太身边就只有贴身伺候的嬷嬷,其他人全部遣散了。
平日里,老太太过着与世隔绝不问世事的生活,若非重大事情,她一般是不会出佛堂的。
桂嬷嬷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本能地走出来观望,结果一抬头就见到提着食盒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的贺明月。
“姑娘,真的是您呀!”桂嬷嬷看到贺明月激动不已,快步走过来,一边接过贺明月的手中的食盒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老太太方才还在念叨您来着,说听说姑娘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怎么也不见姑娘来探望她呢?结果念着念着,姑娘就来了!”
说到情动之处,桂嬷嬷的眼眶都湿润了。
“桂嬷嬷,祖母的身子可好?”贺明月也有些鼻酸,眼涩。并不是因为她跟这个老太太的感情有多深,毕竟她穿来才两人月,之所以与贺老太太走得近应是原主的本能罢了。她只是因为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外祖母,她与贺府老太太一般年纪,过的却与贺老太太不一样的生活,自从偏瘫中风后,几个儿女相互推诿,谁也不用心伺候,最后在一个寒冬的夜晚,孤伶伶的一个人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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