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陆良和张鹏整日与俞大猷混在一起,三人住进了如意夫人提供的一处僻静宅院内,饮酒习武,互相切磋。
这俞大猷自幼跟随名师学艺,更在“南天剑神”李良钦的调教下,学习荆楚长剑,因此精通剑法,乃是罕见的剑术高手。
那日在酒楼内,陆良也见识过这位猛将兄无敌的风采,钦佩不已。
是以,将凌芝姑娘交给如意夫人照顾后,便和张鹏一起拜访俞大猷,想要跟随他学习剑法。
这处宅院,乃是如意夫人在福州城外的一处别院,幽静素雅。俞大猷在这福州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如意夫人见他还有伤在身,便提出来暂借他居住,待他伤好之后,再收回去。
架不住陆良等人相劝,俞大猷见盛意难却,便顺势留了下来。
俞大猷所学荆楚长剑,源自荆楚地区,讲求的乃是一个“击”字,尽管荆楚长剑之术流传千年,但沿袭至今,已然失传大半。
李良钦便从流风余韵绵延下来的一些剑术中,摸索出来一套二人“相击”之法,讲求的是一剑在手,击对方前臂和执剑之手,是为“批手”。
俞大猷在跟随李良钦学习荆楚长剑之前,少年时曾跟随过白猿公学习拳扑,又拜师赵世郁,习练太祖长拳,真正是拳剑双绝。
这赵世郁,字本学,号虚舟,可谓是遗贤在野,乃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宗室后人,精通兵法,著有《韬铃内列篇》、《赵注孙子兵法》、《孙子书》三卷,全部悉心传授给了俞大猷。
不仅如此,俞大猷又先后跟随王宣、蔡清等“虚”宗大家,学习《易经》,又在赵世郁这位兵法大家的调教下,以《易》推演兵法,可谓是难得的文武双全将帅之才。
如意夫人见俞大猷接受了她的好意,心中自是高兴,时常带着酒菜过来。
当然,一起来的还有凌芝姑娘。
这一日,陆良和张鹏正在练习荆楚长剑之术,如意夫人面色沉重的来到别院,带来一个令众人颇为意外的消息。
“奴家收到消息,我余家的一艘海船被贼人扣下了,四姐也在船上,说是让我余家拿两万两白银去赎人。”如意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接触这么久,陆良也从如意夫人口中知晓,这余家除了在大明境内经营着各种店铺生意以外,也有几艘海船私自下海,常年跑安南、倭国一线,最远也曾到过新罗等地。
这次,她原本是在广西那边打理家族中的生意,听闻朝廷派大军征讨安南,便连忙赶回了福建,是想调整一下余家在安南那边的走私生意。
哪知余四姐却私自跟着余家的海船下海,跑到海外去了。
余家这艘海船装载的乃是广西合浦所产的珍珠,以及部分瓷器,还有一些蜀锦等物,运往倭国,变卖成白银,再运回福建。
只是,在去往倭国的海上,遇到了海寇,被劫去了船只,好在这些海寇只为求财,派了跟在船上的余家人回来送信,拿钱去赎人。
听到如意夫人这话,陆良就是眉头一皱,问道“船被劫去了哪里?”
如意夫人道“回来的人说,那伙贼人只是让余家带着银子,送到那浙江双屿岛上。”
俞大猷道“夫人打算怎么办?”
如意夫人道“这银子是小事,梦瑶的安危才是大事。”
“原来四姐的名字叫余梦瑶啊!”陆良开口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如意夫人脸色难看,撇了他一眼。
陆良粲然一笑,有些羞赧,自打这俞大猷出现后,如意夫人便没有了往日对待陆良的好言好语,似是换了一个人,经常用言语弄的陆良下不来台。
俞大猷道“夫人莫急,既然这些贼寇只是为了求财,那余小姐的安危便有保障。”
如意夫人眼中带着焦急,但听到俞大猷的宽慰,稍解焦躁。
“既然贼寇要钱,咱们就送去银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贼寇这么胆大包天,敢劫掠我大明百姓。”俞大猷将手中的长剑入鞘,斩钉截铁道。
如意夫人俏脸看着他,问道“要奴家做些什么?”
俞大猷想了想,问道“余家还有多少人手,可供驱使?”
如意夫人道“一时之间,倒是能抽调出三十个人来。”
“那就麻烦夫人,将这三十人全都叫到此处来。”俞大猷道。
“送来这里?”如意夫人有些不理解俞大猷的用意。
“不错,我要练兵。”俞大猷目光炯炯。
如意夫人亦是洒脱利落,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去安排人手。
事发突然,陆良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好在俞大猷久经沙场,且颇有谋略,迅速想好了对策。
等到如意夫人将这三十多个余家的家仆,以及部分余家的护卫,都送到别院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点起火把,火光下,俞大猷身姿挺拔,看着这些余府的青壮汉子,大声道“想必夫人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事情紧急,我也不多说了,今夜至明日中午,我将操练你们。虽然此行,不一定会有厮杀,但是,稳妥起见,还是要学习一下战阵,如果有人贪生怕死,现在可以站出来。”
俞大猷等了五息,见没人站出来,又接道“好,既然没人贪生怕死,既入俞某帐下听令,便要遵守军令,如有人敢违令,莫怪俞某手下无情。”
别院内,俞大猷老练的将这三十人按照明军惯用的三才阵划分出来,又选了几个悍不畏死的队正出来,给众人配以长枪短刀,训练成军。
漆黑的夜里,这处余家私宅内,喊杀声冲天,如意夫人的目光带着爱慕,跟随着俞大猷的身影不断移动。
俞大猷一边纠正余府家丁的错误,一边又与陆良和张鹏探讨,如何防御、破敌。
一夜转瞬即逝,众人皆是大汗淋漓,虽说不能做到上阵杀敌,但是起码已经可以做到法令严明,令行禁止,集结成阵。
待用过早饭,俞大猷又不辞辛苦,将选出来的队正们叫到一起,吩咐他们遇到突发情况时,该如何应对解决,操练之法细致入微,令陆良大开眼界。
过了晌午,让众人歇息了一下午,傍晚时分,趁着夜色,在如意夫人的带领下,众人离开福州,赶往福州港,准备乘坐如意夫人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北上双屿岛。
此时的海禁之策,早已名存实亡,单说福建一省,便有福州港、泉州港和漳州月港等三处港口可以出海。
虽然下海走私在这福建之地已是蔚然成风,但海禁之威犹在,朝廷严令片板不许下海,地方官府也在打击,是以在福州港和泉州港,这些下海的豪族还不敢过于放肆。
于是,相对偏僻的漳州月港竟变成了万帆云集的最大走私出海港口。
每日停泊在月港的船只,可达千艘,双桅的海船更是多达三百余艘。
由于这件事也是令如意夫人措不及防,昨夜就已经派人骑快马赶到漳州月港,调了一艘双桅海船到福州港接人。
一百多里的路程,众人骑着余家准备好的快马,急行军了三个时辰,这才赶到海边,这处港口虽然荒废,但是在有心人的维护下,仍然可以正常通船。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只见一艘黑漆漆的高大海船停靠在岸边,借着海波,不断起伏。
陆良有些吃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船体如此之大的双桅海船,看这海船,足有二十余丈长,宽十七八丈,当真如海上仙山一般。
如意夫人一身劲装,干净利落,翻身下马,见陆良目瞪口呆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样,奴家这排场,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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