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华堂里一切布置妥当,今日考验书法和女红,来围观的人和前几日差不多,其中有个小厮躲躲闪闪站在人群中央,眼睛一个劲往贵女这边瞟。
林宵只看一眼就认出这是李翌身边的人,必定是得了李翌的意思才来越华堂打探消息。
李翌恐怕是急了吧?
柳欢容失了两个一甲,名声已经跌了一些。
作为是李翌手中最有利的一颗棋子,眼下却翻了船,因此后续许多原本需要柳欢容去做的事儿,李翌大概会另择人选。
一个林淼,一个柳欢容,李翌培养了两个人才但没有一个在这次重要的校验上派上用场。
林宵和那小厮对上眼,小厮慌忙挪开眼睛,她回正身子紧接着就看见柳欢容在柳宛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
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柳欢容那双眼睛里分明就是厌恶,不过很快又变成了温和的模样,甚至还对自己笑了笑。
林宵自然回应了笑容,比柳欢容的还要温婉百倍。
有人想要演戏,她就奉陪到底,看看究竟是谁把谁逼疯。
戴着高帽子的人最容易登高跌重,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却还是喜欢平步青云走到最高处。
陆英和其余四个校验官走到校验席上坐下,她的脸色和前日第一天校验时相比惨白不少,方子苓一坐下就发觉了,拍了拍陆英的肩膀问“你没事吧?”
陆英摇摇头,嘴唇都没有血色了还勉强笑了笑“昨夜没睡好,蝉鸣太闹了。”
方子苓一听也就不再追问,点点头道“是啊,六月了天热,你昨天住在越华堂里铁定是要被蝉鸣吵着的,怎么不回南郊住?”
“想着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留下来,也省得今日从那么远过来。”
“你算的倒挺好。”方子苓笑起来,见陆英的表情有点凝重,她笑着笑着就凑到自己姐姐身边小声开口,“姐,你说这陆英是怎么了?”
方子川瞥了一眼陆英的方向,眉眼平静淡淡说“离她远点。”
方子苓一愣“为何?”
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从来不多话也不多事,怎么今天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方子川不动声色看向底下坐着的林宵,只看一瞬便快速收回目光“你信林大姑娘能赢么?”
“姐姐是说今日的两项校验?要说书,往年是林三姑娘最好,其次是苏家那个嫡女,要说女红的话水平好像都差不多,没几个出挑的。”
“我如今就问一句,你相信林大姑娘林大姑娘还会继续夺一甲么?”
方子苓有些吓着了,她是第一次听见方子川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她咽了咽口水“信不是,姐,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方子川正视前方,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住半个,“我觉得林大姑娘很像一个人。”
“像谁?”方子苓闻言就看向林宵,林宵对她笑了笑,浅浅的小梨涡挂在两颊,煞是可爱。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越华堂可没有过。
方子川不说话了,锣鼓声三下过后,今日的校验也开始了。
先是书,再是女红,柳欢容的长处不在书法,但写出来的字也是簪花小楷,秀气得很。
不过簪花小楷已经是京城大多数贵女练就的写法,美则美矣毫无新意,柳欢容大约是心里也有个底了,因此林宵的大气磅礴如同男子一般的字一出来,她反倒不急不躁,和前日校验时那个慌了神的柳四姑娘不是一个人似的。
那种字体结合了簪花小楷,又凌驾小楷之上,看来这个林宵确实身后有人指点。
玉露一边感叹自家姑娘竟然在书这个项目上都能夺得一甲,一边不时向门口张望几下,还没看见琼浆的身影。
今天早上上马车前她才知道琼浆不跟着去了,问姑娘,姑娘也只回答让琼浆出门办事,办完就来越华堂。
不知琼浆是去办什么事情,竟拖了这么久。
玉露觉着心里不安极了,看向一旁的林宵,林宵仍旧面带三分笑,逢人就笑。
对于身边那些虚假虚伪的恭贺声,林宵应对自如,就像打小就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场面了。
可不是么,当柳皇后的时候日日天天,年复一年都要这样笑着,到最后练就了一身皮笑肉不笑的本事。
偶尔林宵也有些羡慕那个定国小将军,活得潇洒自在,做事不用看别人脸色,当真是人上人。
杜若对林宵的赞赏那是层出不穷,却也诧异今日的陆英怎么没有像从前那样掰扯讽刺几句。
她转过头,和方子苓对上眼神,方子苓朝这边喏了喏嘴,杜若便顺着方向看向陆英,陆英放在桌案底下的手指疯狂绞紧下裙,裙子都已经皱巴巴不成样子了。
柳欢容就像听不见周围那些赞美声一样,端庄温和坐着,做派高尚,几个贵女渐渐聚拢到她这边,夸赞她不与林宵那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是啊,跟那种人有什么好比的,柳姐姐,届时咱们俩私下切磋一下也行,就是白白便宜林宵这个小贱人。”苏红叶趁着奴婢收拾宣纸的功夫凑到柳欢容身旁说,“也不知这小贱人是吃了什么神通广大的药。”
一口一个小贱人,柳欢容听着只觉得没品,但实际还是非常认同的,于是脸色缓和“苏妹妹的书法乃是一绝,只得二甲确实可惜。”
好歹还有个二甲,比起自己至今没有一个项目进入二轮要好上太多了。
苏红叶听不出这话是让自己闭嘴别再说,还在一个劲拉着柳欢容“诶呀柳姐姐真是跟我生疏了,从前姐姐,也经常到尚书府来,只是后来和林三走得近了而已。”
柳宛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尴尬,眼见自个的四姐姐面色越发不好,这才及时出声“苏姐姐说的是,改日我一定上门拜访。”
“有你什么事儿?”苏红叶瞪着柳宛,“我和柳姐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没规矩插嘴?”
柳宛一瞬间血气冲头,只想上去撕烂苏红叶那张嘴,偏偏自己的的确确是庶出,生来低人一等。
说来林三姑娘也是庶出,日子却好过得多,头上还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同是庶出,怎的差别就这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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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生活里不怕苏红叶,就怕柳宛这种人,心里头想的东西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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