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这么一段话,令谨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王恒玄却从这么一段短短的话中评出了别样的辛酸,他平日作为王家最受宠的孙子,从来都只有他给别人气受的份。
可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出的嫡女在崔家,想也知道平日是受了多少委屈。
看着眼前小小的一只,心中怜惜心大起,摸摸令谨的头道“十二娘,可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得?”
十二娘心里一暖,眼睛突然微微有些发涩,似是有液体从左边的心脏化作了泪水,涌上了眼角。
这好像是第一个人,前世今生,会温柔地问她,有什么是可以为她做。
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的她,先是在这里幸运地收获了一份母子情,现在又收获了一个愿意温柔地支持她的知己朋友,心中酸涩却满足。
惯性地想摇头,但又陷在少年如此诚恳专注的目光中,转了口气道“若是你能帮我传出黄三娘不学无术的名声,就行了。”
顿一顿,不敢看少年眼睛又道“十八郎,如果你不想做,我不怨你,真的。我早就想好了计划怎么去报复她们的。”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正因为对方将一颗真心捧出,她更不愿将如此纯净的少年郎拖入这内宅的漩涡中。
不如,干脆就将自己黑暗的一面撕开了,展示在少年面前。
若是从此他看不起她,她也就认了。
五秒的寂静后,令谨咬了牙抬起头准备接受王恒玄鄙夷的目光,去落入了少年清亮温柔又带笑意的双眸中。
王恒玄眉眼依旧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般美好,“十娘,你若要做的,一定是有理的。”
十娘眼睛更加酸涩,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点点头,咬了下唇拼命止住眼泪,笑着点点,便又朝着暗道走去。
王十八郎却一个大步走到了前面,又听他低低的声音回响在地道里”万一有人发现了暗门强行进了来,我护着你,到时候你跑就行。“
十娘伸了手,在幽暗的暗道里攥着他的衣角笑道”不,十娘从不会扔下朋友知己,到时候我们一起跑。”
这么一段蜿蜒的暗道,却成为了二人日后最美好的记忆。
“对了,刚你怎么不追问你那姐姐?”王十八家中多男子,因此堂兄弟甚多,加上全家习武,少了世家子弟的许多臭毛病,交流起来多直来直往。
反而因着这一代就一个小娘子,又是嫡出,十分金贵,大家都心知肚明怕是要送进宫去的,因此王十八平日愈发珍惜和堂姐相处的时间,关系也是十分亲密。
“四娘看上去柔弱,内心去十分坚毅,她若愿意,进入密室的时候便会说与我听。既若不愿,我怎么问,都不会告诉我。”令谨回道,看王十八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心情好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低声说说笑笑一路到了密室,所幸并没有人,于是又都干脆趴到了暗门前,贴住倾听,不知为何,声音清晰了许多。
在衣柜的那一端,尉显业正站在衣柜前,只见他最后用力打开了衣柜柜门,猛地一看,空空无一人。
尉显业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将站在一旁像是刚哭过的柳崔氏搂入怀中,向她温柔地安抚道”柔柔,你看,这能藏人的地方包括床下,窗外,衣柜都没有人。“
柳崔氏这才又软了下,嗯了一声,轻得就像是梦呓,将尉显业的心挠挠的痒痒的。
柳崔氏这又道“俊葵,我心里就是有些慌。阿母前几日将我招了去,特意敲打了你和我的传言。俊葵,我怕。”
说道此处,美人含泪,竟是无边的风情。
尉显业忽然抱紧了柳崔氏,哑着嗓子道“柔柔,有什么天大的事,我都会为你顶在前。柔柔,你不知道,自从你出嫁之后,我本来以为自己就死了,但现在每每抱着你的时候,我就像是又活了。”
说完又视若珍宝地亲了亲柳崔氏的柔颈,令她发出娇嗔的呻吟。
暗门后的两人听的是脸红耳赤,令谨不自然地道“我们还是走吧”
令谨自然是听出了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姑姑和尉显业。不过这也不知是自己第一次撞击两人偷情了。因此倒是不大在意。
王十八郎虽然未听出是谁,但左不过就是一对小情人幽会。
时下风气宽松,曾有名士在主人家妻妾面前脱光了走来走去,最后也只是传为了笑谈。
若是一对小情人你情我愿在卿卿我我,说不定这次宴会回去之后,还能成就一段姻缘。
两人虽各怀心思,但都觉得不好再听,因此又顺着暗道走了回去。
这一边,柳崔氏听着情话,双手欲拒还迎,软绵绵地搭在小情郎身上,感觉小情郎身体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脸色染的粉红。
忽地她身子一僵,尉显业正亲的开心,察觉道心爱之人的不妥,只以为她还在生他订婚的气,手指划过她的背部,又道“柔柔?”
“有香味这香味,我今日闻过。”柳崔氏结巴道。
“我身上可没有什么香味,有,也是柔柔你身上的香味。”尉显业依旧好声好气道,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敢如此,怕他早就将她们踢在一旁了。
可柔柔不一样,柔柔是他心中的明月和星星,是他梦寐以求的人儿。
如果柔柔愿意,他愿意放弃了尉家郎君的名头,和她一起浪迹天涯海角,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他种田来她织布,过桃源世外般的小日子。
“不,俊葵,这衣柜里的香味,我今儿早上有在某个小娘子身上闻到过。”
话毕,柳崔氏干脆挣脱了尉显业的怀抱,径直走到了衣柜里,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金光闪闪,柳崔氏连忙拾起来一看,赫然是一片裁成了菊花样的金箔,设计巧妙,菊花下还裁剪了出了一个“菊”字。
柳崔氏将金箔紧紧攥在手中,脸色发白。如果说之前都是在猜测,那这枚人胜金箔则是证实了果真有人看到了他们。
“不可能啊,是怎么逃走的呢?”
“俊葵,若是有人在我们进入卧室之前,便一直在衣柜窥视,那趁着我们进屋空隙,也是可以翻窗而走。”
“这,柔柔,你等我去看看门口的痕迹。”尉显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门前,见有新的柳藤被扯开,果然是有其他的人出入过。
心下一紧,他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柔柔不一样。
见尉显业回来点点头,柳崔氏脸色更白,她嘴唇有些颤抖地问道“到底会是谁呢?莫非,莫非真的是那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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