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阿云,林掌柜大吃一惊,还以为是令谨出了何事,连连追问阿云。
在得知是崔府闭了府的缘故之后,林掌柜的心情也未能好转,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还是货郎,见阿云一脸的垂头丧气,不由劝道“阿云,我估计多半不是东家出了什么事儿。你想,若真的是东家出事儿,崔府用的着闭府么?”
这话一出,迟钝如阿云也听的出来,是在说自家小姐在崔家地位不够,狠狠瞪了货郎一眼。
货郎头一缩,讪讪一笑,退到一边,挠挠头站到了墙角。
可林掌柜却明显听了进去,面上一松,又是对着阿云一番劝,直到看见阿云的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掌柜这又继续问道“阿云,你怎么这么晚才准备回去的呢?可是东家有交待你什么事。”
“啊,对啊”这会换成阿云挠挠自己的头,像苹果一般的脸蛋上,浮上一丝红晕。
“是这样的,之前在我们三房有个小丫鬟,被家里给赎了出来。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家里人求到府里给个恩典,小姐让我出来好好把把关。”这些说辞都是令谨之前就准备好的,阿云也不是第一次被问道,倒是答的流利。
这年头,愿意被世家被放出来,也能自己被放出来的奴婢小厮们,过的往往不错,可在婚丧大事,往往会再回原来的主子府里求恩典。
这恩典倒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求赏个脸面。
不奢求主子能来,便是让主子身边的人能来,便算是求得到了恩典。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也是借机向街坊邻居炫耀自己可是和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可是大大的有面子。
果然,林掌柜和货郎听了,点点头,不再多追问,只听林掌柜感叹了一番道“小丫鬟想必是个好的。咱们的这个东家人也是个重情意。”
说完,林掌柜便去张罗阿云今晚的食宿。
阿云点点头,自家小姐自然是个好的。
可想到毕竟自家小姐吩咐的事儿,一件都没完成,嫣红的脸色变得也有些焉焉的了。
“阿云,你看上去怎么还是有些不开心啊?”旁边的货郎此刻又凑了上来。
货郎长得忠厚老实,可偏偏现在的脸上一副讨好的样子,看上去让人忍俊不禁。
阿云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皱起了圆圆的小脸道“这求亲的人当中,有一户条件不错的人家请了外地的媒婆上门提亲。”
货郎听了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阿云颇有些得意地对着货郎解释道“小姐说了,这无缘无故地请外地的媒婆,怕是想刻意隐藏些什么,让我出来打听打听。可是我今天下午跑遍了清河郡的几个大媒人的家里,什么也没问出来。”
“哦?”货郎摸摸自己的脑门想了想,点点头,对阿云道“咱们东家脑瓜子转的真快。”
阿云骄傲的点点头,算眼前的这个货郎识货,对他也不由的生了几分好感。
货郎这时又道“我平时走街串巷,清河郡这一片儿发生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说完,更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脯。
“是嘛?”阿云怀疑地看了看货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这家,是在清河郡旁的黑水镇上开米铺的。家境殷实,家里现在是长子当家,不过是过来是给家里的二儿子提亲。”
货郎听着阿云的描述,先是眉头一皱,接着一拍自己的大腿,在阿云刚说完就叫道“哈哈,今儿个阿云,你可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这家人的事儿。”
阿云一听,喜上眉梢,抓了货郎的袖子道“快快说于我听。”
货郎只觉得忽然一阵水果的香气袭来,接着便看到少女一张细嫩的圆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脸上不由地飘过一抹红晕,连咳了几声,这才道“也不怪这些个媒婆不愿意把真相告诉你。这家米铺这几年上上下下花了不少银子,打点这些个媒婆,她们收了人的礼,自然嘴软。“
见阿云听得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货郎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不得不稍稍往后挪了一点,阿云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脸微红的退后了一步,可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货郎。
货郎又继续道”那家的二儿子,不仅是个痴哑的,性格也是暴虐。早些年间,他们家买了个小女孩,当做童养媳养起来。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喜欢笑,最喜欢的是麦芽糖,一个麦芽糖能坐在门槛上吃一个下午。”
顿了一顿,货郎继续道“后来忽然有一天,据说是米铺有什么急事,米铺的老爷夫人和大少爷便都出了门。还没等他们回来,小姑娘便被人发现趴在地上,脸埋在水盆里,洗脸把自己溺死了。那人不过是个帮工,发现死了人,跑了出来把这件事嚷嚷了出来,当时附近的邻居都知道。”
阿云大吃一惊,洗脸能把人溺死?
货郎眼见余光可是一直在注意阿云的脸色,见她如此,讲的更是起劲“是啊,人洗脸哪能把自己洗死,可米铺的那个老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坚持说是洗脸溺死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对这个小姑娘是一直很好,况且也是他们的童养媳,也就不了了之。”
货郎这个时候低了点声音道“可后来有人在小姑娘入殓下葬那天,分明看见小姑娘脖子上,分明有青黑色淤青。后来,米铺那家人住的院子也不大,可每隔个一年,便要买一个小丫鬟。“
货郎讲到这里,声音更低道“说起来也怪,这么些年,这些个小丫鬟买进去,只看见进没看见过出。”
最后这几句,恍若在半夜之中的鬼火,带着森森的寒意,和诡异莫测的白骨,在深处凝望。
阿云听到这里,连打了几个寒颤,心中暗暗庆幸自家的小姐有所警觉,若是性格内向无依无靠的萍儿走进了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怕是也会像那些个小丫鬟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内宅。
货郎说到了兴头上,又对着阿云问道“还有其他的人家需要什么消息吗?”
阿云这才回过神来,慢了半拍点点头“啊,还有一家。也是在黑水镇上。那家是个寡妇家,儿子现在在私塾里当先生,是个会读书写字的。寡妇是想来提亲的,可家中的儿子好像坚持着不同意。”
说完,充满着希望地看着货郎道“这家怎么样?”
货郎仔细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啊,那家啊。”
想到那家人,货郎不由地点点头道“那家人在镇上的风评不错。据说那个寡妇其实也是个富家小姐,跟着丈夫逃难来了这边,后来她丈夫死了,她就硬是一个人靠针线活儿和抄字把孩子拉扯了大。平时买东西也不斤斤计较,是个讲理的人。至于那个先生,其余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些个孩子们既喜欢他,又尊敬他。”
阿云一边听,一边恨不得把这些都刻在脑子里,到时候一字不漏的复述给小姐听。
货郎见她专心致志背诵自己刚说的那些话的这个样子,不由地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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