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想引出海妖的人,都会动她的家人,真的只有远离他们,才能保护他们么?现在的里奇没有用极端的方法,那么未来呢?为了替里郎复仇,他会做到何种程度?她是该忍,还是该出手,以绝后患?想到袁悦时期与里奇他们相处的点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虽然对他们三人来说,袁悦已死,所以不论是叶宝乐还是海妖都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神。
自从五年前踏上魔域大陆开始,真正属于人类的生活就已经远离了她,投魂转世也恍如一梦,别中都是梦中人,只有独自醒来的她,成了梦中客。
她轻叹一口气,屏蔽了医院的水滴监控。
转身准备回去时又迟疑了,人在情绪激动时,会口不择言,也会说出心里话,她昨天当着他的面,将带柄长棍拆开,单独拎着玉骨柄出门,不容商量的将蓝玉小棍与他一起留在家里,只是想着不能让他与叩天转世碰面,却没想到此举也伤害到了他。
这时的她,既不愿去医院,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狱鬼,于是转向飞到了黑海。
找到了桀骜和海妖的曾住过的岛屿,那间木制的房子经历风吹日晒和微小生物的腐蚀,已经破损不堪,可是那些缺少人打理的花花草草却长得茂盛又艳丽,她寻了一块木板扔到海上,轻轻飞过去,仰躺在上面,风推着浪将她送入了海中央,蓝大鱼浮出水面,静静的陪着她。
“蓝大鱼,你知道么,从妖魔界回来后,暂时阻止灭世危机,我的魂体去了一趟龙域,领命去救一个人,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年华不变,心已老,还失去了妖王魂尾,紧接着又转世到了人界,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被欺负得可惨了,濒死的时候,我才真正醒过来,却只余半截妖王体了,又赶上灭世的虫祸,我耗尽妖力救了很多很多人的人,也终于救世成功了。
这期间我认识了一只魔祖,我带他出了炼狱,赏大好河山,看浮世繁华,我们之间有天锁有魂骨相连,他入我梦,我入他梦,知道彼此的过去,还一起经历了百年如梦劫…我既防备他又依赖他,他却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喜欢,还偷偷给我补好了情根,丰沛的情感汹涌而至将我整个淹没了,我在情海里挣扎,求生又向死,因为理智尚存,知道跟他是没有好结果的,也怕再受情伤,内心脆弱,患得患失,成妖成王、救人救世的路太长太苦太累了,这一次若也是天道的考验,我怕会承受不住。”
蓝大鱼于她,是良师益友,也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
“宝乐,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该停下来休息时,不要逞能,抛开身份,抛开责任,专注你的内心,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就紧紧抓住,哪怕用抢的!你已经倾你所能,为了苍生和天道做了太多了,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也是最该得到幸福的。”蓝大鱼没有追问,反而像家长一样宽慰着她,怜惜着她。
宝乐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天,看它披上夜幕,挂上月亮,点上星光,泪水悄悄滑下眼角,路过浅笑的脸颊,没入耳后。
情感丰富了,看世界都不一样了,既能接受温暖与关怀,也能原谅潜在的恶意,哪怕前路崎岖,总会有人理解她,心疼她,哪怕是一只光头魔祖,和一尾蓝大鱼。
夜深了,玉骨柄突然闪着紫色的亮光,是狱鬼在呼唤她呢,他神魂既能诱敌,又能远程关心她。
他是一个既复杂又简单的魔祖,可恶又可爱,霸道又温柔,邪恶又天真,坏坏的又暖暖的,天生的矛盾体,又极具个人魅力,与她祸福相依,命运相连,他无可隐藏,她无路可逃,明知他很危险,又不自觉被他吸引。
与妖魔法则不一样,她对他有一个逐步了解的过程,对他困境的好奇,了解部分真相后,为他打抱不平,一个可以隐瞒却不能对她撒谎的‘人’,再加上魂骨相连,天锁捆绑,以及艰难救世路的一路相伴,暗生好感也不奇怪,有情,但没那么浓烈。
情根补好后,她慢他一步也坠入情海,攀住名为‘理智’的浮木才没有立刻沉下去。
不去面对,就能当它不存在么?自欺欺人的处理方法,又真的甘心么?
当再次踏上魔域大陆时,他们就是敌对方了,和平相处的日子也宣告结束,至少此刻应该顺应心意抓住眼前的幸福,哪怕短暂,哪怕日后再受磨难,她已做好的心理准备,未来不论是怎样的结果,不悔也不怨。
辞别蓝大鱼,她想立刻见到他,归心似箭,风一般的掠过夜里的海殿,下面的万家灯火里,有一盏是为她而亮。
在靠近静园时,她猛得停住了,狱鬼说过会在腻味后抽身离开,还不愿被纠缠,若他补情根只是为了尽快厌情脱身呢,到时她该多么悲惨?
一盆冰水浇灭了满心欢喜,如果这是单方面可结束的爱情游戏,那她依然要留有理智,绝不能再像魔域时那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天火焚烧之苦,一次就够了!
她可是捷尔凡的小公主,是暗狱之神,是妖王,是天火执刑者,她有她的骄傲,会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做到去者不留,不伤也不悲。
一进到院子,就能闻到铺天盖地的酒气,她头痛的扶额,那么大一批酒,这只狱鬼不会全喝光了吧?无底洞式的胃,也能消化酒精么?
大厅的地上散乱的扔着各式的空酒瓶、零食纸屑和果皮,避开一地狼藉终于在沙发的侧面找到了那只烂醉的酒鬼,喝酒红脸她是见过的,可是他整个光头都红通通的,像被烫伤了一样,就过于好笑了,像什么呢?嗯…像一颗熟透的卤蛋!噗嗤…
“哟,宝乐,这酒真好喝,比你嘴里的好喝一百倍,明天还给我买!”酒鬼朝她咧嘴大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那你嘴里的酒,好喝么?”宝乐摸着他滚烫的脸。
“啊…”酒鬼乖乖的张开嘴,大有邀君品尝的意思。
“闭嘴。”
“哦。”委屈巴巴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犯规。
宝乐捧着他的脸,热烈的吻上了他的唇,边分心听他的感受,甜?哦,她今天吃了甜腻腻的蛋糕。
热?脸都熟透了,怎么会不热呢?心乱?狱鬼大哥,你是只没(魔)心的魔祖啊,也不知怎么生出了情根,引来这一场情感事故。
她松开了他,看着他朦胧的双眼,温柔的笑了,又爱怜的轻啄了几下,原来吻醉鬼是这样的感觉,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相当光滑有弹性,意犹未尽的又掐了掐,这才哼着歌起身回了房间,能听到心声真好,这只鬼已经醒了,正害羞呢,怕他自燃,于是体贴的离开。
狱鬼捂着发烫的嘴唇,脑袋晕得更厉害了,回味了一会儿,又欢快的笑出声,海妖终于对他动情了,幸福,甜蜜,美好,满足,这些饱含阳光雨露般美好的词汇,他终于知其意了。
他施法驱散了酒味,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客厅,打开桌屏搜搜点点,最终满意的下单,真是佩服自己,能这么快的融入人类生活,如果能跟海妖甜蜜的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这个想法一出来,他额间天锁环闪烁红光,他如遭雷击,停顿了五秒,随即神色大变,不复刚才的喜悦,一脸复杂的看了眼宝乐的房间,然后平静的转身回房了。
宝乐看着的是客厅的监控影像,狱鬼的一言一行,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那一刻他应该是想到他的宏图霸业吧,他的执念本就远超魔王阙云和君王拓宇。
在情感与野心的博弈大战里,女人总被当作附属品或牺牲品,被动的等待男人做选择,实在卑微至极,哪怕情路坎坷,她的命运也该由自己做主!
君去不留,她的人生不论少了谁都会一样精彩!
第二天,狱鬼如常的出来吃早饭,没像往常那样坐在她身边,而是坐在了对面,如常的说着话,还举着大拇指夸奖宝乐的手艺,宝乐牵扯着嘴角勉强回应,瞬时脑袋中又涌进了一段记忆,在这个饭桌上,泽兰爸爸与灵妈的吃饭日常,一段悲情,是否也在预示着另一段悲情呢?
医院里的二哥今早已经醒来,隔壁的三人该是失望的,倒也没有进一步的计划,一人回了地下城,一人回了影视城,一人去了无穷山,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碌的工作,她现在反而成了最闲的人,等不来魔,也造不出魔,只能在人界这么耗着,也不知在折磨谁。
她摇头苦叹,并掐断了水滴监控。
狱鬼在有意的与她拉开距离,恨不得离她米远,像个守护贞洁的小媳妇,避她如蛇蝎,这样的相处真是让人窒息啊,宝乐挤出笑容压下内心的酸楚,镇定自若的将他的购买的包裹放在桌上,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就再次拎着玉骨柄披上隐形水甲飞走了,她昨晚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回以热情,现在看来像个十足的大傻瓜,这场恋情的花期比想象中更短呢,花开即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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