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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这回答我不满意”江厌...)(1 / 1)

第六十章

月皊将手往回缩。江厌辞没有阻拦,&bsp&bsp由着她将手拿开。

月皊不敢去看江厌辞,她低着头,将额头抵在江厌辞的肩头,&bsp&bsp嗡声低语“都、都可以……”

“这回答我不满意。”江厌辞道。

月皊不吭声了。这回答他不满意,可是却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都可以。

她心里有一点担心和惧怕,也有一点好奇和理所应当。

她像是站在十字路口,在她面前有两条路,&bsp&bsp倒也并非决定生死存亡的抉择,&bsp&bsp好像走哪一条路都可以。就因为不管踏上哪一条路都可以,反倒让她犹豫不决。她将选择权交给了别人,交到了江厌辞手中,&bsp&bsp所以她说都可以,&bsp&bsp她在等江厌辞帮她选一条路。

可是江厌辞并不想帮她选择。将主动权又扔回她手中,让她自己选择。

长夜寂寂,好长的一段沉默之后,月皊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江厌辞的肩头,&bsp&bsp嗡声“三郎别不高兴……”

“没有。”江厌辞回答得干脆。

他真的没有不高兴,&bsp&bsp一丝一毫也没有。

月皊抬起眼睛来,细细去瞧他的神情。江厌辞还是那样,&bsp&bsp除了偶尔的笑之外,&bsp&bsp脸上的神情永远淡然,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情。

月皊攥着他袖角的手往下挪去,拉住他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江厌辞转眸望过来,对上一双盈润又忐忑的眸子。

她柔软的唇轻抿了一下,&bsp&bsp再蚊子般小声地说“阿娘说……得、得喝避子汤……”

她的眸中浮现了几许犹豫和惧意,又不安地问“我不会死吧?”

江厌辞忽然就笑了。

月皊拧眉,&bsp&bsp声音小小地却又很认真地说“三郎不要笑了,我愿意的……就是……”

后半句的担忧她没有说出来。理智告诉她她的担心是不对的,旁的女子又没有被匕首扎死,她也不会死的。

“你愿意?”江厌辞问。

“嗯……”月皊软软地点头,她垂着眼睛,不敢去看江厌辞,心口怦怦跳着,开始紧张起来。

“抬头。”江厌辞说。

月皊一动不动保持着将额头抵在江厌辞肩头的姿势好一会儿,她慢吞吞地抬起脸来——一张红透了的脸。

江厌辞端详着月皊的神情,默了默,才道“月皊,愿意还不够。你要想。”

他在说“想”字时,微微加重了咬音。

月皊眨眨眼,连紧张都忘了,茫然不解地望着江厌辞。显然,她听不懂江厌辞的话。

江厌辞与华阳公主的交谈里,他的那一句“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要了她”,让华阳公主彻底放下心来。

实则,是华阳公主会错了意,她根本没有理解江厌辞这句话的意思。在华阳公主看来,江厌辞这话是在暗示只有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之后,他才会碰月皊。

其实不然。

婚仪在江厌辞的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想法。即使是成了亲,也有不愿时。一个婚仪并不能将男女之事变成一种业务。不管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关系和身份,都应该在两个人想的时候来做这件事。

他不需要月皊思来想去之后的愿意,而是要等她也想要。

瞧着月皊蹙起的眉头,江厌辞伸手,用指背顺一顺她拧起的眉心。他说“快乐的事情就应该快乐地做,而不应该有任何顾虑。”

只要她有一丝一毫的顾虑,就不会碰她。

月皊怔怔望着江厌辞,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他说的这句话。初听时觉得很是粗鄙,可是琢磨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她的眼角慢慢地湿了。

江厌辞觉得她应该听懂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

“三郎要去哪呀?”月皊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忽地坐起身。

江厌辞坐在床榻边,背对着她。月皊听见江厌辞叹了口气,他没有回头,道“出去一小会儿,不去抓小师妹。”

“好,那我等三郎回来。”月皊软声道。

江厌辞起身,走出床幔,又出了寝屋。

月皊慢吞吞地重新躺下来,缩进被子里,又往下挪蹭了一会儿,让被子埋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三郎要去做什么了。

她在被子里抬起手来,双手贴在自己的面颊,想用微凉的手心吸一吸脸颊上的热度。可是她连手心也是热的。

月皊明明下定决心今晚要比江厌辞晚睡,最好一直都不睡着一直看着江厌辞直到天亮鱼鱼姑娘回来时,可是还没等江厌辞从淋浴浴室回来,她就睡着了。

江厌辞掀开床幔,见她睡得香浓。

他放轻了动作,刚上了床榻,熟睡的人靠过来,习惯性地去抱他的胳膊。

“三郎……”她软乎乎地呢喃了一声。浅浅的,柔柔的。

知她是呓语,江厌辞仍是认真地问“什么事情?”

江厌辞自然是等不到回答,月皊只是又朝他靠了靠,用皎白的脸颊去蹭他的肩。

江厌辞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探至她的后背,给她掖了掖被角,让锦被将她娇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他收回目光,望着屋顶,却睡意全无,思虑着许多事情。

·

天还没亮的时候,余愉拿着被她弄丢的盒子回来了。她急急想要去寻江厌辞,将东西交上去,却被吴嬷嬷板着脸拦住了。

“三郎还未起,这位娘子还是到花厅里稍等片刻才是。”吴嬷嬷的态度算不上有多友好。

余愉也没有办法。知师兄还未起,她倒是不敢去翻师兄的窗户,只好抱着怀里的盒子,忐忑去了花厅等候。

吴嬷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宫中,最讲究规矩,对于余愉这种咋咋呼呼的小娘子,实在是欣赏不来。又听闻她和江厌辞是同门,心中立刻警惕起来,生怕她的不规矩,坏了三郎的名声。

月皊醒来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见江厌辞在身边,她一下子吓得睡意全无,立刻坐起身来,变了脸色地惊呼“鱼鱼的手!”

床幔被掀开,露出江厌辞面颊。

月皊赶忙去拉江厌辞的手,使劲儿攥着,睁大了眼睛盯着江厌辞,紧张问“三郎去哪里了?”

“刚起。”江厌辞道。

月皊迟钝地打量着江厌辞。他穿着墨绿的锦绸寝衣,顺滑地裹着他的身体,是昨天晚上的那一身。

月皊松了口气,从床幔的缝隙朝外望去,轻声“天亮了呀。”

她犹豫了一下,拉一拉江厌辞的手,有些担忧地问“鱼鱼姑娘弄丢的东西重不重要呀?会不会让你麻烦呀?”

“才想到关心这个?”江厌辞问。

听他这样说,月皊立刻紧张起来,她攥着江厌辞的手不由更握紧些,小声问“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江厌辞道。

“有多重要呀?有、有弥补的方法吗?我能做些什么呀?”月皊语气有点急,“鱼鱼姑娘有没有将东西拿回来呀?”

江厌辞“嗯”了一声,道“她好像是回来了。”

“那三郎快去看看东西拿回来了没有呀!”

江厌辞颔首,转身走向一侧墙壁前的衣柜,取出衣服,不紧不慢地穿好。倒也不是故意悠闲,只是在心急的月皊看来,显得过分悠闲。

待江厌辞走出去,月皊沮丧地朝一侧栽歪着,眉眼间挂着几分忧虑。昨天晚上,她只顾着鱼鱼姑娘的手指头,却忽略了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若是坏了三郎的事情,那可怎么办呀?

那她岂不是坏大事了?

月皊懊恼地抓过一侧江厌辞的枕头,压在自己的脸上,呜哼起来。

余愉可比月皊心急多了。她也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浮离师兄让她送来给江厌辞。浮离师兄当时嘱咐了一句——“门主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当心些。”

她哪有耐心等在花厅?眼巴巴地守在庭院里,时不时望向房门的方向,当江厌辞从方厅出来时,蹲在角落里的她一下子跳起来,冲到江厌辞面前。

“师兄,我把东西寻回来了!”余愉双手捧着木盒,小心翼翼地递向江厌辞。

她折腾了一晚上,头脸上都是灰,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

江厌辞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木盒。

他随意地“嗯”了一声,道“拿去问问月皊喜不喜欢。”

“啊?”余愉愣了好一会儿,仍旧呆立在那里。

待江厌辞望过来时,她才回过神,欲言又止地抱着木盒往屋里去。

江厌辞望着余愉气呼呼的背影,皱起眉。

昨天晚上,他可没有说过要砍余愉的手指头。他只是刚开口说了四个字——“按照门规……”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余下的话还未说出来,余愉就跑了。

江厌辞沉思,他有那么吓人吗?他又反思,他对这小师妹不好吗?

·

“廿廿?”

听见余愉的声音,月皊一下子坐起身,掀开床幔朝外望去。待余愉走过来,她急急忙忙去拉余愉的手,问“你还好吧?东西找回来了吗?什么东西呀搞得那样严重。”

余愉嘴角抽了抽,将手中的盒子往床榻上重重一放,道“师兄让我来问你喜不喜欢。”

月皊看了看床榻上的木盒子,再看了看余愉,疑惑地问“昨天晚上你弄丢的东西是……给我的东西?”

余愉一手叉着腰,哼了一声,说“快打开看看什么宝贝!”

“哦……”

月皊打开木盒,余愉也忍不住偷偷去看。

“小镊子、小剪子、小磨刀……”月皊喃喃说出里面一件一件东西。

余愉挠了挠脸,不解地问“师兄送女人东西就送这些鬼玩意儿?”

月皊望着木盒里的精致工具,没有吭声。

这些东西都是做小首饰的工具,很全。

·

用过午膳,月皊跟着江厌辞出了门——去白家拜会。

月皊有点忐忑,她拉一拉江厌辞的袖角,软声问“三郎,白家真的愿意沾染这麻烦事儿吗?”

“宽心。”江厌辞道。

这件事情,当初是江厌辞托李漳寻的合适人家。这次操作,华阳公主知道江厌辞不善言辞,所以也亲自走了一趟见过白家夫妇。今日华阳公主之所以没有随行,也是不想用身份压着,给白家人压力,将事情交给孩子们自己跑一趟。

白家自然是同意了,月皊的户籍才能迁过去。可是在月皊看来同意也分不同情况。

月皊没有再吭声,沉默地坐在马车里。

马车到了燕子巷,月皊将手递给江厌辞,被他扶着下了马车,她跟着江厌辞往前走,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到了白家,一阵犬吠声让月皊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家老爷瞧出来,立刻让家丁将大狗牵到后院去。他面上带着笑,先弯腰向江厌辞行礼,再言“快进来坐。”

白夫人跟在白老爷身旁,面色和善。待月皊的目光望过去,她善意地微笑着。

月皊便也翘起唇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靥来。

几个人在花厅坐下,白夫人让侍女端上甜点。她含笑望着月皊,道“听说月皊喜欢甜点,特意让厨子做了些。尝尝喜不喜欢。”

月皊有点受宠若惊,下意识开口“喜欢。”

白夫人笑了,白老爷也笑了。

月皊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尝过。她顿时有点尴尬地低下头,去拿了一块糕点来尝。

出事之后,她太久太久没有得到过长安人的友善对待,似乎都忘记了曾经自理应当接受着他人的示好和奉承。

江厌辞侧首,看了她一眼。

月皊只尝了一小口,便不再吃,温声答“很好吃。”

江厌辞开口“月皊,去敬茶。”

月皊立刻放下手里的糕点,站起身来。侍女早就将茶水备好,铺着红绸的托盘上摆了两盏茶。

月皊在白家夫妇面前跪下来,端起茶托上的一盏茶朝白家老爷双手捧上去,压下忐忑,温声道“父亲喝茶。”

“好。”白老爷笑着接过来,喝了茶,将封红放在托盘上。

月皊又端起另一盏茶朝白夫人递过来,温声“母亲喝茶。”

“好。”白夫人亦接过来喝了茶。她将封红放在托盘上,道“压岁钱。”

“谢谢父亲、母亲。”月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有礼,实则心里有些不自在。到底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就要唤父唤母,心中难免杂乱。

她会想到阿耶和阿娘,也会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白夫人起身,亲自将月皊扶起来。待月皊重新入座,她笑着说“缘分既然聚到这里了,若以后过来住,要自在些,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才好。”

月皊轻轻点头,心里仍有些彷徨。

她在白家待了一个下午,陪在白夫人身边说说话。第一次见面,想要言谈甚欢实在强人所难,不过是闲话家常地渡过了一个下午。

晚膳是在白家用的。

月皊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就连小时候第一次进宫参宴,也不曾这样认真过。

用过晚膳,江厌辞带着月皊告辞。白家夫妇将人送到院门口。月皊转过身来,望着檐下的白家夫妇认真福了福。白家夫妇和善地点头。

目送江厌辞和月皊登上马车,白家夫妇对视一眼,相伴往回走。

·

月皊坐在马车里,从车窗往外望去,打量着燕子巷。她有些忐忑地喃喃自言自语“我以后会住在这里吗……”

对未来,她有很多茫然和无措。

江厌辞望过来,问“月皊,那你想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闻言,月皊微微怔了一下。窗外的景色缓缓后退,垂帘从她指尖滑下去,她回头,望向江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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