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赌对了。”
慕容小婉嘴角浮现出笑意,一张桃花眼泛起涟漪,煞为美丽。
梁皓宇避开慕容小婉的眼,便开始在觅文巷搜寻起来。
“我还听我那小愿食馆三教九流的浮人食客说了,貌似这些日子,那觅文草堂里,住着个面容俱毁、来历不明的人,看来也想加入他们成为浮人哩。”
慕容小婉急忙跟在梁皓宇身后,接着扬起嘴角,加重了“三教九流”四个字的语气。
梁皓宇压下性子忍住怒气,带着一行人便往那觅文草堂走去。
这草堂废弃已久,煞为破败。差役们随意走了几步,便扬起四周的灰尘。
“咳咳……”杨理不由地咳嗽了几声。
这触目所及,似乎并无便于人的藏身之处。
窸窸窣窣……
这时候草堂的一众雕塑后边,仿佛有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老鼠?”
“或许……”
差役们交头接耳。
“轻声些……”梁皓宇低声说道。
杨理鼓起胆子,蹑手蹑脚走近那雕塑后边,接着轻轻地拨开那堆叠得厚厚的草丛。
这时候,这草丛里突然露出个衣着褴褛、面容俱毁的人出来,把杨理骇了一跳。
那人见被发现,立马坐了起来,紧紧地抱住那些干草,全身颤抖不已。
是张华!
杨理突然喊道。
虽然他面容辨认不清,但那神态和身材,分明就是张华!
京兆府差役立马上前将他紧紧扣住。
“张华,你作为高尚书案的嫌疑人,连夜逃离张家楼于觅文巷坊隐藏身份,有何隐情?”梁皓宇锁紧眉头,冷声喝到。
张华抱着干草,面如死灰,空荡荡的眼神似乎望着很远的地方。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梁皓宇喝到,“你本为豫州洛阳人氏,去年娘子意外而死,你只身一人前往长安。二月前被西市张家楼请为厨师。可曾有误?”
张华听到妻儿时,脸上似乎微微一动,接着又黯然了下去。
“这是从你长安宅子里搜出来的西域草乌头。”梁皓宇拿出一个纸袋,“你可曾在高尚书的烧尾宴里的菜下毒?”
张华继续沉默。
这时候慕容小婉听着便故意说道“张华,公理在上,如果你不坦白,怎么能让你那豫州年迈的双亲安心?”
张华一听,便是低头哭泣。
居然说中了!
慕容小婉只是猜了猜,倒没想到真的说中了这张华的事。
梁皓宇瞥了慕容小婉一眼,咳嗽了一声。
这女子胡诌的方向倒也合情合理。
梁皓宇继续道“你那年迈的双亲一直念叨你在长安的安危平安,知道此事后,便希望你赶紧洗清冤屈,回洛阳好好服侍他们二老。”
张华更是难以自持,抽泣道“和他们说罢,孩儿不孝,下辈子便偿还他们的恩情。”
“张华,”梁皓宇道,“如果你如实相告,在京兆府有公理为做主,反之如果你隐瞒案情,可是会罪加一等,且也逃脱不了良心之苛责!”
“公理良心”张华突然大声哭了起来,“梁少尹,我因为良心犯案,因为公理并不为我做主。”
“高利就是个衣冠禽兽!”张华说道,“因为他心起邪念,奸污我的妻子,我们在洛阳投告无门,我娘子羞愧难当,自尽身亡。”
接着张华突然放声大笑“我倒要看看,在这长安城的京兆府,还能不能为我们申冤了!”
慕容小婉不由地一怔,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没想到,这张华居然还有这等隐情。
“京兆府必然有公理为你作证,我们必然查明定案。”梁皓宇道,“但是一案归一案,你是否做了投毒杀人之事?”
张华道“梁少尹,我听闻你遂来秉公执正,所以我愿意如实相告。草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草民也确实在烧尾宴里,放了草乌头。”
“因为听闻高尚书私下有喝草乌酒,我便在那烧尾宴的菜里加了草乌头这样加起来便可以超过正常药用剂量,而同食的食客却安然无恙。”
原来如此。
慕容小婉蹙了蹙眉。
“听闻高尚书私下有喝草乌酒?”梁皓宇眉毛一挑,“这高尚书所服草乌酒据本官所察,知晓的人可甚少。谁与你所言?”
“便是云锦寺的一个神算瞎子。”张华低声道。
慕容小婉身子一颤,不由地梁皓宇面面相觑。
接着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将目光挪开。
梁皓宇拧眉沉思良久。
又是云锦寺那个找不见踪迹的算命瞎子
张华接着缓缓说道,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草民投毒并不后悔。很快,我便会去见我家娘子了。”
周边一片寂静,周围的差役不由得摇头叹气。
慕容小婉心里也彷如压上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高利案暂时告了一段落。
盛阳侯府。
盛媛正悠悠地在喝着那蒙顶石花。
一旁的小婢女点翠说道“小娘子,没想到这慕容小婉倒是命大。”
盛媛点点头,一想到这慕容小婉便差些入狱,她还是心有不甘。
是她设计好了让那云锦寺的算命瞎子,给了草乌交给那慕容小婉的两个表姐妹。
那两人,是那慕容小婉的不顶事舅舅的女儿。不过得慕容小婉几分样貌,倒也秀丽可人。
那个陈叔舅,向来来仰仗慕容夫妇生存,如同蝼蚁,不值一提。
这陈叔舅府,一家子都是窝囊废。
盛媛蹙了蹙眉。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夫人来了。”
盛媛急忙起身。
盛夫人便缓缓走了进来,示意婢女出去。于是房间里便只留了她们二人。
盛夫人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盛媛脸上飘了一会,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倒老是往西市那三教九流之地跑作甚?”
盛媛支支吾吾道“女儿好馋着西市那些新奇玩意儿。”
“新奇玩意……”盛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这边云天铺的掌柜告诉我,你从他们拿了一包草乌,还通过他们联系上了那云锦寺的算命瞎子。”
盛媛一惊。
“云天铺虽然为我们盛家的产业。但你这次的举动,已经是越矩了。”
盛媛一惊,便急忙跪下“求母亲责罚。”
盛夫人冷声道“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尽力压下。你父亲尚未知情。”
盛媛身子一震。
“娘,这次兵部尚书高利之死……难不成……”
盛媛蹙起眉来,面上显露出惊恐的神色。
盛夫人急忙捂住盛媛的嘴。
盛媛低声说道“多谢母亲,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门外。
盛阳侯问那看着道“夫人和媛儿在里头?”
接着家仆赶忙说道“夫人嘱咐奴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需要先禀告一声。”
盛阳侯冷哼一声,接着思忖良久,终究挥了挥袖子离去。
深夜,梁相府。
梁皓宇辗转反侧。
他索性披上了外衣,从山水架上取了一只狼毫笔,然后研起了松烟墨。
每当他睡不着的时候,便会练上几幅毛笔。
“梁皓宇,我希望张华能减轻罪行。而高利需要量罪。”那天生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却庄重起来。
他避而不答,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慕容小婉,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那觅文巷?”
“你说你是为了秉公执正而进的京兆府,既然如此,理应会放下偏见。我赌你那‘仁义’。”
梁皓宇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今早和慕容小婉的对话,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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