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叫小东的男仆见梁皓宇进了屈表姑的房间,便一溜烟儿和寇静汇报。
“梁少尹换了官服,接着在里堂和屈家亲戚坐着,然后便去了屈表姑那休息的地儿!
寇静蹙了蹙眉。
这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虽然屈家亲戚自个儿认识没几个,但那屈表姑可是和屈仓那赌徒一块儿来的,还能有假?
再说了,就屈家那支离破碎的破落户,屈表姑呢,自己也略有耳闻,不过也是混迹赌场的老赌徒罢了,这些年还不在长安。
就算屈易往日诉苦透露了一些风声,这些三教九流之人所说的话,又有多少人相信呢?不过只是谣言而已。
守灵一结束,便用银两堵住这些屈家亲戚的嘴。今后,便此生不见。
寇静定了定神,便低声说“继续给我盯着他们。”
小东忙一声应下。
寇静接着对身边的一个婢女冷声道“你也要小心行事,这些天别让屈家亲戚见着你。今后不能出寇府一步,别让人发现你是的异状。”
那婢女紧张地点点头“阿紫记着了。”
接着便吃了饭,过了午时,一天便是相安无事。
这晚上要守灵,但早上人来吊唁的也吊唁过了,这会儿便只剩下了极少一部分近亲。
这屈仓便凑到屈表姑跟前,嘟嘟囔囔地说“屈表姑啊,这跑马场,过些天你能不能亲自带表侄练练手?”
慕容小婉便低声说“当然可以。”
屈仓接着又围着慕容小婉说“哎,这跑马场,屈易就是输了不少钱,才被寇家逼着入赘还钱。这没出两年,便出了横祸。”
然后屈仓斩钉截铁说道“所以,我可不能重蹈覆辙!”
屈仓娘子这一听便跳了脚,气得捏着屈仓耳朵骂道“重蹈覆辙?你可是有娘子的!你难不成想学着屈易休了我也图着入赘?“
“你这婆娘\"屈仓不由得骂出声,“赌博就没赢过一次!打人又疼\"
这对夫妇便叽叽喳喳地一直围着慕容小婉吵着。
慕容小婉看着这屈仓准备拉着自己虚心求教的架势,抿了抿嘴。
他别是要跟着一起守灵了吧。
那可不好配合梁皓宇的行动。
于是慕容小婉便咳嗽了几声,低声说“表姑年纪大了,白日的疲累都恢复不过来,这赌术,非得在精神好的时候才能发挥\"
屈仓一听,便急忙停了争吵,笑着说“表姑啊,您就赶紧先休息吧。休息好了,表侄再来向您求教“
慕容小婉笑着点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
终于来到了午时。
放着屈易的棺椁就在内堂,里头只有屈仓夫妇,寇静等人在守着。
在夜风的吹拂下,烛火忽明忽暗,白绫飘摇晃动,显得有些寂寥,又有些可怖。
屈仓半闭着眼,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全都是自己将来在跑马场里挣得盆满钵满、得意洋洋的模样。
而寇静,则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这屈易,被自己设计入赘,又被那下了蛊
所以自己今日不仅请了道士,还暗地里找了青云寺的高僧作法。
多方作法,方才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突然,有一支蜡烛熄灭。
寇静心一跳。
惊恐地看了看四周,接着抚了抚胸口,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重新点燃了蜡烛。
听闻这蜡烛熄灭是死者心里难安。
寇静咬了咬嘴唇,心下默念屈易,我纵是使了手段,你也对我不忠,我们可是扯平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此时这些蜡烛似乎火光明亮了些,寇静才稍稍心稳了些。
忽然,外堂外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恐的呼叫“不好了,这外堂走水了!”
寇静一惊,急忙站起,自己已经吩咐下人多加注意,怎的会突然走水?
这时候屈仓也突然从美梦中惊醒“怎的?跑马场走水了?”
屈仓娘子恨恨地打了屈仓一下“是寇府走水了!”
屈仓当下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赶紧逃啊,还呆在这干什么?”
屈仓娘子和其余几个亲戚便也急忙往外走。
这内堂便只留着寇静和婢女小杏两人。
外边的浓浓烟雾,进了内堂,呛得寇静眼泪直流。
“小娘子,我们也快跑罢!”
寇静心焦地看着那棺材,有些犹豫,接着那外头又有人进来大声喊道“那火势越来越大,先跑罢。”
寇静这下便慌了,点点头,出了里堂。
这时候,藏在里堂的梁皓宇和胡仵作才慢悠悠地出来。
胡仵作熟练地开了棺材,拿出那仵作的道具,谨慎地探寻了一番。
胡仵作接着低声说“这肯定是中了毒,现在四肢发绀。但是这种毒,又和常见的毒不同。”
梁皓宇低声道“这是什么毒?”
胡仵作思忖片刻,接着说道“下官曾听闻楚湘一带的苗族,会一种虫蛊毒,便是让被下毒之人长期与此毒虫共存。要取其性命的时候,再让其发作。我见着屈易身上,有多处被毒虫啮咬的痕迹,浅的痕迹应是有些年月了,最新的一次,啮咬是致命的。因而我才下此判断。“
苗族,虫蛊毒?
这从未听过这寇静这世家高门,会和这些扯上关系。
梁皓宇便点点头,接着又往后说道“你可都听到了吧?”
慕容小婉躲在灵堂后的白色幕布后,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便应声道“听到了。接下来,便交给我罢。”
那虫毒……这便是当代说的寄生虫罢。
梁皓宇点点头,心里又不由地为慕容小婉捏把汗,这家伙能行吗?
过了一刻钟。
浓烟散去,火势已经被扑灭。
寇静这才赶忙回了内堂,见这屈易棺材无恙,心里稍安。
哪成想这突然灵堂后的那白绫布一抖,便往下滑落。
寇静一惊。
本来自己便连着几天未好好入睡,此时神志便有些不清醒。
高处露出了一张脸,那不是屈易是谁?
那屈易面目流血,粗哑的声音吼道“我死得好惨啊,寇静。”
寇静吓得跌坐在地上“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时候屈仓等人也正准备回里堂,远处见着那若明若暗的流血的脸浮在空中,便也吓了一跳。
寇静浑身发颤,这屈易难不成起死回生?
屈仓稳了一稳,便心里只犯嘀咕。
这虽然是来奔丧的,但是寇静不让看他的身体,便只说是让其安静走,不加叨扰。
现在看着这凄苦惨状的亲弟弟,屈仓难免心里起了隐恻之心。
“我死得好惨啊,我被寇静下了毒\"那“屈易”又在高处断断续续地说道。
寇静指着屈易说“你胡说!你明明是吃了那桃胶桂花汤才死的!”
“早在两年前,你便给我下了虫毒。一旦不合你心意,便被这虫啮咬。日日夜夜,你怎的心安\"
这时候,屈易的叔婶便心里一跳。
这屈易往日给诉苦的,难不成是真的?
那叔婶便喃喃自语道“听闻那冤死的鬼魂,守灵的时候若是收到了惊扰,那鬼魂便会不得安生难不成难不成”
周边的几个屈家亲戚便也开始窃窃私语,面色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寇静面色发白,已经变得有些神志不清,站立不稳。身边的小红急忙扶着。
这时候,那四周的蜡烛便又开始忽明忽灭,突然那棺材“哐哐”地似乎在震动。
寇静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捂着脸惊恐地说道“你快安生地走罢!我可不欠你的!“
那屈易又开始说道“你欠我,你欠我一条命!那毒虫啮咬得好狠啊!哥哥,叔叔,婶婶,我疼啊!”
那棺材继续哐哐地在震动。
寇静捂着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神经仿佛要崩了。
\"寇静,我死不瞑目,我会日日夜夜地在你身边,缠着你,让你也不得安宁\"
\"今日都是天意,上天带不走我,让我报仇“
寇静终于绷不住了,失声说道“你放过我罢,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你为什么给我下那虫毒我只是喝花酒,婚前你便知道我是这样的男子”
寇静终于忍不住大哭道“我错了!我不能忍着让你在别的女子那里!我一开始便错了,我以为婚后我能改变你!我错了!你放过我罢!”
这时候四周的人一片静默。
瞧瞧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寇静亲口承认自己下了那虫毒!
这时候那血脸便又发出呜咽地声音“我死得好冤啊,你们都知道了吧,寇静给我下了虫毒叔婶,哥哥,你们要为我做主”
接着,那棺材便不再震动,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梁皓宇从那人群里钻了进来,威声喝到“刚才寇静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是京兆府之人,这案子,必须查到底!”
屈易的叔婶这才打量了这一身素衣的梁皓宇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眼熟?
屈仓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又被这梁皓宇壮了壮胆,
便拉着叔婶一起说道“刚才上天有眼,屈易的鬼魂显灵,我们才知道这寇静真是恶毒妇!居然还下虫毒弑夫!“
说着眼角情不自禁地瞟了自己夫人一眼。那屈仓夫人又一跳脚,但终究忍了下来。
“既然是被寇静下虫毒而死,那么我们便要为屈易做主!”屈仓说道,“寇静就让我们来吊唁吊唁,便想打发我们走?”
“我们要他们付出代价!”屈仓大声喊道。
这一笔代价,可就是金山银山,可是自己弟弟给的!
寇静已经神志不清,依旧在浑身发颤,已经听不清周围人的说话,只是喃喃自语“屈易,你放过我我错了……我自不量力,我以为婚后能改变你……”
周围人不禁摇头叹息。
而慕容小婉穿着那神似屈易的衣服,自知“装成屈易”的目的达到,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