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学试点一直延续到五月中旬,才总算算走上了正轨。
上京街头,不断有好奇地百姓在公学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往里面张望上几眼。
“我家小子就报上公学了!”
公学大门口,一位中年妇人单手挽着菜篮,满脸都是骄傲之色,向着街邻四方大声炫耀着。
“现在我家小子,每日三餐公学里都承包了。早饭吃热腾腾的大包子、豆浆;中午、晚上饭菜都管饱,还有肉有菜呢。”
“公学真有种好事?”
“还不止呢,公学里面教得东西可厉害了。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小影成像吗?你听说过什么是凸透镜、凹透镜吗?可神奇了,还能点火。”中年妇人眉飞色舞,还不忘边说边比划。
“没听说过。这些不会是什么奇门诡术吧,让家里娃娃接触这些不太好吧?”有人皱眉犹豫问道。
“这和奇门诡术差太多了!公学里教得这些,是一门特别高深的学问。对,就叫科学,公学教员很多都是国子监教员在兼任,据他们说,咱娃娃科学学得好,日后还能当……什么,科学家,这比做官都要光荣的多,和老夫子一样特别受人敬重。”
“听上去是挺好。可,我只想让我家孩子学门手艺,他脑子笨,公学怕是不合适他吧……”也有人吞吐道。
“可公学里的实用知识也交啊!”
插话的是位刚走过来准备接孩子下学,穿戴齐整的中年男人。
“我家小娘子,现在一回家就开始教我认字。不过她教我的是认数字,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还挺有意思。然后她就嚷着要和我比赛,我打算盘,她心算,你们猜怎么着,她的速度竟然半点都不比我慢,咱家这是不是后继有人了!”
“你还不是在夸你家小娘子聪明!”
中年男人满脸骄傲地谦虚道“哪有,分明是公学的功劳大!”
“可不止公学的孩子在学这些,礼部侍郎大人最近每天都会在热闹地段开设专门识字课,也有在教‘拼音’,还有‘语调’、‘符号’之类的。你可不知道,我家儿子现在回家,每天都喊着要我和他一起读拼音。”
“啊,怎么大人小孩都学一样的东西?”
“这多好的事情啊,大人学会了,孩子要是在公学里没听明白,咱们晚上回家也自己可以教啊,总比大字不识的好吧。听我的,容大人的课,真有用。”
“这……拼音又是什么呀。怎么看着和道士画符那么像,不会是什么邪术吧。”
“你胡说些什么。连朝廷对外张贴的皇榜上都开始给每个字给标注拼音了,帝王那都是神仙任命的,神鬼都不敢侵的,拼音能上得了皇榜,说明连天地鬼神都认可拼音。”
“啊,皇榜上都标注上拼音了?”
“是啊,以前我都是求着别人给我念皇榜,现在好了,我自己看着拼音,全都能顺畅读出来了。有些秀才自己念得字都念的不对,我却一拼拼音就读出来了。”
几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朝廷的新策。
“天啦,还有这种事情,那我可也得去学学拼音,据说日后朝廷的公学要办好几家呢,等我学会了,赶紧回去教我家的娃。”
“你上课可得喊我一起啊。”
“我也是,我也是!”
说实话,‘拼音’竟成了三份课本中最先被传播起来的,许佑汐还真没想到大乾百姓对识字的热情会这么大。
或许,这就是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自从上次孟府火灾之后,孟之谦怕给孙儿留下阴影,便换了个地方租房住,家中老仆人也是经过了重新筛选。
关于那次火宅,锦衣卫也干预了,但是刚查到孟礼乳娘那边,就传来乳娘坠井的消息,余下线索便都断了。
只能不了了之。
此时,年幼的孟礼正背着书包回家。
“礼儿,公学的课难不难,如果哪里听不懂就问祖父,祖父可以教你。”
孟之谦最近也悄悄跑去蹭了开在民间开的大课,经过一番死记硬背,拼音基本理解下来了。
孟礼自小便沉默寡言,即便家里人连续对他连说个七八天话,他可能都不会回应半字。家中也请过大夫来看,结果都是怀疑这孩子可能先天不足,智力有欠的。
孟之谦也不嫌弃这孙子,反而待他更好了。
孟礼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看孟之谦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将课本依次拿出来。
见孟礼不说话,孟之谦便自娱自乐地翻起孙子的课本“这才几天,你们公学都教完整本书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礼儿,题目还都会做?……还都是对的。”
孟礼趴在桌上,手上抓着块木炭笔,开始在纸上空手画起来,随后将不知道从那个角落捞出了张硬纸片比划着卷了起来,卷起的两头分别放了两块镜片。
孟之谦没看懂自家孙儿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很少见到孙子这么活泼好动的模样,倒也欣慰不已。
孟礼站起身,将卷好的东西,一端放在孟之谦的眼前,另一头对准远方。
“什么意思?”等孟之谦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来距离自己非常远的地方,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这是千里镜?”
大乾最早的‘千里镜’,是在前几朝的时候,由一位潮商出海时带回来的,号称是无价之宝。
当时那位潮商总共就带回了三件‘单筒千里镜’,其中两件都送给了宫中,最后成了皇陵里的陪葬品,还有一件在潮商自己某次出海时,意外坠入海底。
根据史官记载,海外的‘千里镜’比成年男子半个手臂都要长,却神奇到能观千里外之毫末。
如此精妙的物件,他孙子怎么随便卷卷就能卷出来了呢!
等等。
这‘千里眼’若是可以大批量运用在战役,守城、打仗的时候岂不是可以轻易把握敌人动态了?
这么思考着,孟之谦便陷入这个想法出不来了。拿起孙儿卷好的‘千里眼’,孟之谦便大步往宫里跑,他得把先这种宝物给陛下见一见。
只剩下孟礼一人还呆呆坐在原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似乎有点想不通,许久之后,眼睛里却委屈极了,祖父人去哪里了?
你走就走,好歹把我的科学作业还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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