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姐,你怎么谈个恋爱连记忆力都退化了。”
“啊?”
“你之前不是说,这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说让我别动心思,玩儿不过人家什么什么的,你忘了?”
小米哈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想起来了!”
“还有啊,我对那人一点心思都没有,况且人家不喜欢女的,这个我也跟你说过的啊。”
“啊——对对对!都想起来了,你是说过。”
小米自顾自的和夏云手里的啤酒罐碰了个杯,稍顿,又道“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人是gay啊,你会不会搞错了?”
见对方不信,夏云索性掏出了手机,将先前有关陆一帆是同性恋的那则新闻给翻了出来。
“喏,你自己看。”她将手机递了过去,“这是前段时间的新闻,我那客户被人偷拍了,在荷兰的一家同性恋酒吧。”
“乖乖!这么劲爆啊!”
“是啊,你看后面,还有更劲爆的呢。”
夏云划了下屏幕,一张拥吻的照片就跳了出来。
小米盯着那张拥吻照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最后发出感慨,“嗯——那这个事,确实是我看走眼了”
话虽这么说,可小米总觉得上次见到的那位大帅哥,分明就是一副直男气场,怎么会是gay呢?
“你这客户是个富二代啊,哎呀,可惜了,要是个直男,你米姐就帮你搞定他!”
夏云扑哧笑出声来,“小米姐,那你还是帮我搞定我学长吧!”
说说笑笑中,小飞过来喊她两一起去撸串。客厅里,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天南海北的聊着,时间便过得飞快,夏云赶在最后一班地铁收工时,回到了家。
一进门,她便径直倒在了沙发上。今晚喝了点啤酒,头有些晕乎,想着明天就是国庆长假了,便也不急着洗漱,让自己在靠垫里多放纵一会儿。
她脑袋有些晕,人却很清醒。
先前在小米家时,因为混在人堆里和大家一块儿喝酒撸串侃大山,喧嚣的氛围会让人有种错觉,好像日子是热闹的、欢腾的。
但这会儿回到了家,一个人的孤独、清冷,便在这夜幕里放大了。
尤其,还是节假日这样的时刻。
从美国回来后,夏云最怕的,便是各种节日。因为这样的时刻,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
恰巧今年的国庆与中秋重合,两个如此特殊的节日,却只有天上的孤月与她相伴。
她想起刚去美国那会儿,正巧赶上中秋节,父母带她去唐人街买月饼,她那时天真的以为,在美国吃到的月饼会和国内的不一样。哪知还是一样的甜,一样的腻,让人失望至极。
时光荏苒,世事无常,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她曾经一点都不稀罕的东西,不在意的节日,如今却成了她生命里最渴望的一部分。
夏云从沙发里起身,将眼角的一点湿润逼退回去。她决定去洗个澡,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不会念想其他事了。
临睡前,她又习惯性的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微信里多了许多节日祝福短信。
从同学到同事,大家好像都发着千篇一律的东西,她一一回复后,点开了朋友圈。刷着刷着,她突然停了下来,那双清泉般的大眼睛,渐渐黯淡了。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是一张俯拍的餐桌,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盘子和碗已经摆到了餐桌边缘。照片的文字内容是【宝贝女儿回家过节,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这条内容的发布者,正是她的婶婶——赵月梅。
回想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从未在叔叔家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现在想来,他们的节俭,只是针对她罢了。
夏云长长叹了口气,手机忽然有了震感,她返回微信一看,忽而笑了。
财神【小朋友,佳节快乐】
刚刚低落的情绪似乎被人一扫而空,她笑着回复【陆总,也祝你节日快乐,万事顺遂!】
夏云意识到,陆一帆的这条祝福短息,是今晚唯一一个非群发的。虽然内容不多,却让人格外感动。
陆一帆去美国出差了,临行前,他给夏云发了信息,说这次会在美国待上一段时间,还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带的东西。
她这会儿突然想起了陆一帆的话,便又输入了一条【陆总,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在唐人街帮我带一小盒月饼回来吗,品牌和口味无所谓,只要是唐人街买的就行】
发送完,她想到月饼盒通常都比较大,不仅大,还沉,让人家大老远的背盒月饼回国,似有不妥,便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小盒装的,就不用带了,谢谢】
消息发送成功后,夏云盯着对话框里的头像看了许久,意识到自己正在走神时,她心头有什么东西翻腾了下。
月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柔柔地、静静地陪着她。这晚的月亮又圆又大,仿佛一个白玉盘子挂在星空里。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则挂着一轮火辣辣的太阳,在芝加哥的上空发出银白刺眼的光。
陆一帆看到带月饼的消息时,他先是笑了,而后,心头渐渐沉了下去。
他慢慢踱步到窗边,远处,是一片占地十万平方英尺的物流中心,随处可见的现代化高科技设备,将他的思绪拉到了十二岁那年的光景里。
那时他刚到美国,对于一个被迫来到异国他乡的小小少年来说,他的过去已经永远的丢在了南熙,而他的未来,则要面对纽约那个陌生的环境。
那一年,是他人生里最黑暗、最绝望的一年。
他在美国的头一年,学习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也是那时,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植物人”。
他不清楚这病怎么治,只知道母亲身旁的那些仪器是能让她活着的东西。
他第一次看见那些仪器时,就和现在看着物流中心现代化高科技设备一样,他十分清楚,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那些东西就是世界上最高科技、最厉害的东西了。但与此同时,他也因为那些仪器的存在,而噩梦连连。
他梦见那些管子变成了怪物的触手,一部分捂住他母亲的鼻子嘴巴,一部分将他死死禁锢。而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像一株耗尽养分的植物离他而去。
后来,他认识了石磊,一个老被黑人同学欺负的中国男孩。
高二那年石磊被人围堵,陆一帆一言不发,冲过去就和带头围堵的男生厮打起来。无论其余人怎么踹他、打他,他只盯住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带头惹事的。
那时的陆一帆,因为生活的变故,他用寡言、用冷漠来掩盖恐惧。那既是他的保护色,更是他情绪的最后一道封锁线。
但面对施暴者,被他压抑起来的恐惧化作了一腔怒火,他将蕴蓄了两年的愤恨,一股脑儿的发泄到了那个黑人男孩身上。
打架的后果必然很惨烈,但自此,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陆一帆这么一号不好惹的人物,他和石磊也成了死党。
也是那一年的中秋,石磊邀请陆一帆到他家里吃团圆饭,面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他却有些食不知味。最后临走时,石磊母亲在他的书包里塞了好几个月饼,说“我们中国人过中秋,这个是一定要吃的。”
关于中秋,关于月饼,这便是陆一帆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了。
窗边,在往事里游走的人终于收回了思绪。他又看了眼夏云发来的微信,默默收起了手机。
七天长假一晃眼便过去了,律所开门的第一天,上至合伙人,下至助理,都回到了紧张而忙碌的状态。就连负责卫生的保洁阿姨,都说这假期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因为ary的离职,没带走的案子便都交接给了其他律师,其中有一起法律援助的案件,交给了徐义肖。巧的是,石磊将夏云派遣了过去,协助徐义肖一起完成法援案件,说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案件是一起遗产纠纷案,两兄弟争房子,可以说是最常见的案子了。但因为其中一位当事人一直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给调查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累归累,但夏云却干劲十足。这是她头一次和徐义肖做搭档,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待在一起,讨论案件,拆解证据。
她与他这两天说的话,比他们过去一年的都多。就冲这,怎么可能没干劲呢。
这天,两人再次去了去世老人的旧居,想去收集一些信息,哪知被告人带着一帮小混混,将他们堵了个正着。
“老子跟你说啊!这房子从头到尾都是我家老头子留给我的!跟我那弟弟没半毛钱关系,你们赶紧给老子滚蛋!听到没!”
被告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光头,他夹着烟的手指在徐义肖面前狠狠戳了戳,又转头看向夏云“还有啊,你们在这里跟那些邻居们瞎jb聊,这是想干嘛?坏老子名声啊!要不我们单独聊聊?”
光头男嚣张凶悍的模样看着有几分渗人,但夏云心想这光天化日的,这人怕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哪知她还来不及反应,胳膊就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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