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绝望地闭上了眼,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气氛一时达到了不可言状的顶点,就在她不知所措时,陆一帆的手机响了。
是星野玉川的来电。
“陆桑,跟你说个事,李照死了,初步判定是跳楼身亡。”
窗前,陆一帆的脸色沉了下来,“消息准确吗?”
星野点头,回答的很肯定“准确。昨晚去世的,估计晚点消息就会出来了。”
“你这边不影响吧。”
“不影响。”
就在两人通话的当口,位于西郊的凌家别墅,已经闹成了一锅粥。
“李太太,你能跟大家说说你先生最近的工作状态吗?”
一家自媒体代表将录音笔伸向了一位中年女性。
“我老公最近一直在说压力大,情绪也不好,几乎每天都处于失眠中,我们家现在没了顶梁柱,我的孩子没了爸爸,我的婆婆没了儿子!凌家的人需要给个说法!”
“听说您先生李照在立凌集团工作了好多年,一直担任fo这一职务,是吗?”
李照的老婆及其母亲抹着泪,哽咽道“他在立凌集团工作了七、八年吧,去年调去了凌枫酒店,自从他调岗后,就一直在说压力大,压力大!人都瘦脱了相!”
寒风中,好几家自媒体都将镜头对准了篱墙后的凌家别墅,他们甚至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诸如“疑点重重的凌枫高管坠楼事件”、“高压下的中年人,时代的悲哀!”、“震惊!压垮精英人士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它!”等等。
别墅外,是哭天抢地的斥责与质问,别墅内,是姚琴指着凌荣,一浪高过一浪的呵叱。
“你最近是不是好日子过腻了?啊?为什么你从来就不会消停一会儿呢?”
“妈,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都说成是我的问题,好吗!”
“你没问题?李照昨天早上还找到我秘书,说是有事要和我谈,到了晚上人就死了,要不是你搞不定他,他怎么会来找我?”
凌荣紧紧咬住后牙槽,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他脑子里浮现出最后一次与李照谈话时的场景,那时,他用不可一世的口吻嘲讽他“事已至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紧接着,平安夜的晚上,凌枫酒店fo——李照,高坠身亡。
对某些人来说,生离死别每一分钟都在上演,麻烦只要不在自己的头上,“成仁取义”这种事,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
但凌荣以及整个凌家都未曾料到,天,就要变了。
关于某集团高管意外身亡的事,很快上了热搜。但新闻热度只维持了一天,吃瓜群众的注意力没多久就被其他热门事件所吸引了。
用星野玉川的话来说,就是平安夜不平安,却一点儿也不妨碍圣诞节的来临。
“对了,陆桑,你之前说今天会和夏小姐过来拿狗的,是吗?”
“对,来之前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挂了电话,陆一帆看向正在走神的人,“小朋友,在想什么呢?”
夏云飘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清亮又深邃的眼睛。这一眼,便又让她心虚起来。
“我饿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哪知对方却偏不如她愿。
“对了,你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人的?”
“我我同学介绍的。”
某人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陆一帆笑起来,又来套话“我怎么记得,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啊。”
“啊!我、我怎么说的呢?”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没说是同学介绍的。”
还好!还好!这人也不记得了。夏云被吓的半死,心说还好陆一帆也记不清了,万一她真说了什么,这还怎么圆回来。
“我真饿了,你要不吃东西,我我自己下楼去买吃的了。”
某人生怕陆一帆再提昨晚的事,歘的一下从沙发里起身,拿起手边的羽绒服就准备往外走。
“谁说我不饿,走了,去吃东西了。”
雪虽停了,温度却一点儿都没回升的迹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雪花掩盖了许多东西,但有些事,却渐渐发了芽。
“哇!昨晚大概下了一整晚的雪吧!”
夏云从车窗向外看去,白茫茫的一片,漂亮极了。
南熙的冬季,相较于北京来说要暖和的多,像这样的雪景,在这个城市并不常见。以前在北京读书时,冬天的雪总是让她莫名激动。
那些覆盖在枝头上的雪,那些堆积在路边的雪人,有时会让她产生一刹那的错觉她依旧还是那个生活在异国他乡,和父母亲一同清理院子里积雪的小女孩。
黑色座驾转进一个路口后,车速渐渐放缓,夏云定睛一看,唉,这不是昨天来过的那家西餐厅吗?
“陆总,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来这家啊。”
“昨天不是买过一个套餐吗?”陆一帆眼尾轻挑,笑起来,“哦,你好像不记得了。”
“嗯嗯,是不记得了呢。”
夏云心说那个情侣套餐嘛,谁不记得了。
两人进了餐厅,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靠窗的位子上,不一会儿,两份情侣套餐便送了上来。
头盘、汤、主菜,每一道都很精致,夏云却吃的心不在焉。等到上甜品时,她发现两人套餐的甜品居然不一样,她的是巧克力蛋糕,陆一帆的则是焦糖布丁。
“小朋友。”
“嗯?”
“跟你商量个事。”
“怎么了?”
陆一帆向前倾身,压低音量,“我不爱吃布丁,能和你换个甜点吗?”
夏云一愣,唉,他不爱吃布丁,而她不爱吃巧克力,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陆总,”她神秘兮兮地笑起来,也向前微微倾身,“跟你说个事儿,我正好不爱吃巧克力,你说巧不巧!”
陆一帆的神情带着一丝微妙,“那还真是挺巧。”
时间临近中午,两人从餐厅出来时,夏云摸了摸有些撑的胃,觉得今天这顿比昨晚聚餐时的好吃多了。
“陆总,我们这算是吃了个早午餐吧。”
她话音未落,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抱着一大把玫瑰花,小跑着来到他们跟前。
“叔叔,给你女朋友买束花吧!”
“唉!”夏云惊呼一声,“小朋友,你搞错了!”
“哦!”小孩儿仰起头,“那他是你老公吧!”
哎哟我的天!夏云一颗心被小孩儿的话搅的砰砰直跳,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陆一帆却在一旁笑了,“小朋友,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生意啊。”
小男孩点点头,向身后一指“我弟也在呢!”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衣着单薄,手捧鲜花的小男孩。
“寿星,”陆一帆看向夏云,“要不你就挑一束吧。”
“唉,姐姐,你过生日啊,你就买一束吧!今天还是圣诞节呢!”小男孩的眼神透着期盼,将手里的花往前伸了伸。
夏云看过去,一种是七、八支绑在一起的玫瑰花束,一种是绑着泰迪小熊的单支玫瑰。
“喜欢哪种?”陆一帆轻声问道。
“那就这个吧。”夏云从小男孩手里取出一支玫瑰,“就这个啦。”
付好钱,小男孩冲他两挥挥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夏云看着手里的花,不免有些激动。这是她头一次收玫瑰,关键,还是陆一帆买的单。
一颗心开始雀跃,但她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生怕被这人看出什么了。
“小朋友,笑什么呢?”
“啊?我笑了吗?”
夏云心说糟糕!刚刚自己是喜形于色了吗?
她极不自然的看了眼陆一帆,“嗯刚刚那小男孩喊你叔叔,却叫我姐姐,我开心不行吗?”
“哦——”陆一帆嘴角噙着笑,突然想到她昨天的那句“他比我大很多”,于是说“我好像是比你大不少。”
“主要是我年轻,哈哈。”
夏云笑着上了车,开始“安慰”起陆一帆,“虽然那小男孩叫你叔叔,不过你看着是很年轻的叔叔,比哥哥大一点——的那种。”
被安慰的人看了她一眼,“懂了,你以后要是想管我叫叔,我也是不介意的。”
“那你不是占我便宜了。”
陆一帆忽然转过头,一脸认真,“那要么——你就叫我的名字?”
夏云愣怔一下,“我我觉得‘陆总’这个叫法蛮好的,改不过来了。”
陆一帆发出爽朗的笑声,点点头,“也是,我也听习惯了。”
车身缓缓启动,向着目的地出发了。
副驾上的人,忍不住又偷偷瞥了眼开车的人。他说可以叫他的名字时,她忽然就慌乱了起来。倘若真的叫他的名字,会不会显得太亲密了?
“想什么呢,小朋友。”
“啊,没什么呀。”
“你有心事。”
“没。”
陆一帆目视前方,笑起来,“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形容男人帅,其中有种烂大街的说法叫“轮廓分明”,认识陆一帆后,夏云最常想到的,也是这个词。就像此刻,她看着那张笑颜,心说这张脸就是在用实力演绎,什么叫做轮廓分明。
她甚至想过,自己喜欢上这人,到底是因为觉得他人好,还是被这张天下无敌的脸给征服的。最后思来想去,要单单是被一张脸给吸引,那也未免太肤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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