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喻心底狂笑。
看着上官婉月的马车飞速驶离小巷后,又顽抗了会,才束手就擒。
回去她也闲得慌,不若换个地方玩玩。
这件事虽不至于让上官婉月对她多愧疚,但肯定能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几个大汉见上官婉月跑了,把气全撒在白喻身上,狠狠踹了她几脚,便把她捆起来,偷偷带回了山寨。
白喻的身体修仙修的皮糙肉厚,几脚根本伤不到她的皮肉。
大汉们把她送到了一个叫寨主的男人面前。
屋子装修简陋,木椽子裸露在外,已经隐隐软朽。最前面一张大炕,铺着虎皮。
寨主膀大肚肥,侧脸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神情冷穆,双眸精利如鹰隼。
白喻被绑着躺在地上,见到寨主,二话没说“我愿意加入山寨,为山寨的未来发展添砖加瓦!”
把她绑来的大汉踢她一脚“呸!不要脸的东西!护着那小娘们的时候怎么不说加入我们山寨?”
寨主神情阴沉,眸中阴晴不定。
大汉嘿嘿□□“大哥,这小崽子就交给你了。”
寨主一点头,不耐烦挥走大汉。
看气氛不对,白喻费力扭头朝他喊“欸,兄弟,别走啊,再坐会儿,时间早着呢……”
没等她喊完,寨主一把提起她的脖子,扔到了炕上“来坐坐。”
坐、坐坐就坐坐,去床上坐算什么好汉?
白喻心里发虚。
寨主边脱鞋,边说“我这里缺个看门的,以后那就留我屋里看门吧。”
白喻笑不出来,这哪是缺看门的?这明明是缺暖床的!
她什么也没说,静静瞅着寨主脱完鞋子脱衣裳,最后剩下个裤衩子,硕大的肚子一动便上下晃荡。
寨主把自己脱的差不多,便上手去脱白喻的,还感慨一句“你倒是识时务。”
白喻胃里直犯恶心,在寨主碰到自己之前,臂上用力,撑断绳子,脚使劲一蹬,往寨主脸上踹。
寨主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动作却异常灵活,身体一歪,躲了过去。但因为体重基数太大,他那一歪,便刹不住车了,惯性带着他直直摔下炕沿。
白喻跳起来,随手抓了个东西,照着他的后脑勺砸下去。寨主连闷哼都没来得及,脑袋一歪,昏了。
白喻惊了,寨主,就这?这么弱,位置是花钱买的吧?
门外有人听见屋里扑通一声“寨主?”
无人应答。
白喻抓紧时间,到处搜刮屋里的金银铜钱,等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时,她已经装了大半个兜。
人家方才想睡她,她拿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七八个壮汉大呼着冲进来,一半嚎着“大哥!”,一半拎着大刀去撵白喻。
白喻半点不怕,随手抄起个凳子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从四个人里杀出一条路。
寨子不算小,土匪也多。
白喻抱着一兜的金银,在山寨里上蹿下跳,东躲西藏。
刚开始她还能有招架之力,以一对十都不在话下,但现在对上的是上百号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瓦顶石墙的房屋渐渐稀少,身后能跟上的人也少了大半。
白喻卯足力气,两条腿飞快腾挪,往山下跑。
此处树木丛生,高大的乔木林立。
白喻拐了个弯,赶在那群人拐过来之前,噌噌爬上树顶。茂密的叶子遮住身形,她倚靠树上,呼呼喘着气看底下的人匆匆追去。
她静静待在树上等了一会,直到再也听不见喊声,看不见人影才嘘口气。
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你就是白喻?”
白喻吓了一跳,扭头看去,重重叶影中一个一身金色衣裳,盘腿坐于枝间的青年。
青年浑身透着股说不上来的邪气,似笑非笑,眉眼狭长,漫不经心。
“你是谁……啊!”
白喻忘了自己正在树上,下意识往后挪了一屁股,一下坐空。
所幸掉下去时,衣服被树杈钩住,才没摔到地上。
她悬在半空,向青年求救“兄弟,救我狗命!”
这么高摔下去,她肯定抱不住那么多金银,要是再不小心找不到几件,多浪费。
青年不吭声,左手支颐,细长的眸子冷冷觑着她,眼神所过之处如蛇身爬过。
白喻打个寒噤,心里暗想自己应该没见过他。
“咯吱”钩住她的树杈不堪重负,发出即将断裂的声音。
青年也终于动了动身体,站了起来。
白喻满脸希冀。
青年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送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脚尖一点,走了。
白喻……
你妈的。
“啪”
树杈彻底断开,早已做好失重准备的白喻却没掉下去。
一只修长的手代替树杈抓住了她。
“柏子仁!”白喻惊喜地望着从天而降的玄衣少年。
少年一脸的不耐烦,把她提了上去“你真是麻烦。”
白喻给他炫耀那一袋金银,问“你看,我拿的那个寨主的。”
柏子仁扫一眼,敷衍嗯一声。
“你怎么来了?”
“上官婉月去找我,说你被人抓走了,我算了算方向,就来了。”
想起什么来,白喻一脸激动“我跟你说,这里的寨主竟然是个断袖!长得肥头大耳的…你以后在外注意着点,别被他这样的变态给盯上了。”
柏子仁心不在焉,听到断袖两个字才有反应“他伤你了?”
白喻拍拍自己胳膊,自得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厉害。”
柏子仁气笑“你厉害你被捉了。”
她摇摇手指,高深莫测“你不懂。”
没追到人,一群壮汉骂骂咧咧地原路返回。
有人眼尖,突然看见绿叶中一身黑衣的柏子仁“那里!他在那,还有一个!”
一个个子矮一点的男人看清柏子仁样貌,倒吸口气“这个更好看,正好留一个给我们玩玩……”
说着,有一个已经忍不住手痒,开始爬树。
有柏子仁坐镇,基本上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白喻朝那群匪徒竖个中指“一群废物。”
男人几下爬上树,伸手便去捉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站在树顶,睥睨看他,脚尖抵着他的头,轻轻一点,男人便掉下树去。
少年跳下去,衣袍翻飞间,宛若一滴映光的墨。
底下的人看直了眼,纷纷张开手臂,妄想接住他。
但少年没有跳进任何人怀里。
落地的少年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刀。
白喻这才想起来,柏子仁没有武器,他杀人,从来都用手。
或者说,他的手便是他的武器。
他的手锋利似刃,轻而易举便穿进人的胸膛,划断人的脖颈。手一拍,人便飞出去。
慢慢地,杀戮带来的快感使他丧失了理智,疯狂溢满他整个眼睛。
他形容癫狂,放肆地笑着,嘴里数“哈哈哈,一、二……六……”
玄衣的少年如一只蝴蝶,翩翩游走在男人身边,每走过一人,一人便轰然倒地。
红色的血像珍珠一般,洋洋洒洒滚落一地,然后融入泥土,留下浓重的腥气。
匪徒害怕了,鬼哭狼嚎,纷纷往山寨逃。
白喻也害怕了,她不确定柏子仁还有没有意识。
柏子仁迅疾如风,片刻时间便杀完了所有人。
尸体铺了一路。
柏子仁并未罢手,他慢慢向山寨内走去。
白喻远远跟在他身后。
往日热闹的山寨此时宛若炼狱,众匪如何也想不到,作恶多端的他们有朝一日会死得如此惨烈。
嫩黄的花溅上几滴鲜血,它却好像承受不住这份重量一般,枝头一倾,血液洒到地上。
山寨遍地尸体,即使烈阳高照,依旧驱不散满地的阴郁之气。
当最后一人倒下时,少年终于停止了他单方面的狂欢。
他玉白的脖子挂满细小的血珠,发间、衣裳浸透血液,正簌簌往下滴,原本玄色的衣袍竟隐隐发红。
少年背对着白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灿烂的阳光打在少年身上,冰冷的杀戮之气依然在他身边徘徊。
白喻心里害怕,试探唤他“柏子仁?”
少年过了好一会才回头,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漫不经心的模样。
白喻拍拍胸口,庆幸到“你清醒了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彻底疯了呢。”
柏子仁一怔,似乎没想到她先说的是这个。
他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什么杀那么多人。
以为,她会害怕地早早离开这里,报官来捉拿他。
以为,她会对他大喊不要过来……
就像他曾经见过的所有人一样。
若她真的这么做了,他的手下一刻便会穿过她的胸膛。
唯独没想过,她会语气轻松地开玩笑。
他一阵庆幸。
无人知道,他方才回头时有多紧张。
他怕她厌恶自己,怕她斥骂自己。
柏子仁“我方才没疯。”
白喻狐疑“真的?我看你眼都杀红了,笑得跟快要归西了似的。”
柏子仁瞪她“……”
白喻缓缓靠近他“你这样不好回去吧?”
柏子仁默然点头“我知道哪里有河。”
白喻踌躇问他“那这些尸体怎么办?”
柏子仁转身离开“不怎么办。”
再见柏子仁时,他身上的血腥味几乎闻不见,只是衣服湿透,长发未束。
一步一个水印。
白喻劝“你怎么穿着湿衣服出来了?现在太阳那么好,晾一会就干了。”
柏子仁不听“没事,我身体好。”
白喻点头,也不多劝。
两人都没有说话,并肩走回上官府。
得知她回来,上官婉月立刻派了丫鬟来看,还送了一根她亲手绣的发带。
为了不让人怀疑,白喻装作伤的很重,说自己是在小巷里被柏子仁捡回来的。
丫鬟没有起疑,放下东西便回去汇报情况。
至于那根发带,白喻看都没看,直接扔进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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