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飞鸟面带微笑看着属于“墨怜安”的自由人生,最终随着幻境里的一切消失了。
幻境破灭的那一刹,贺元隐他们也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先他们一步出来的墨怜安陷入了昏迷,只是脸上泪痕纵横,还有眼泪自眼角滑落,或许她也见到了墨飞鸟离去的样子。
季霜竹看了她一眼,对贺元隐说她身上那个坏的命格消失了。
“走吧师尊,我们去看看墨飞鸟吧。”
还没等他们进入墨飞鸟的院子,里面的哭声就已经传出来了。
“我的儿啊,你醒醒,你看看我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啊……”
墨夫人哭得倒是伤心,也是,墨怀宇也说过,墨飞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贺元隐和季霜竹就一直站在屋外,等里面墨夫人的哭声消失之后才进去。墨夫人已经哭晕过去了,墨怀宇与太夫人虽也是伤心,哭得却不似墨夫人那样伤心。
“小郎君,我们家飞鸟,他……”
贺元隐看了一眼墨飞鸟,他脸上隐约带着一些笑容,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吧,毕竟背负着“飞鸟”这样一个象征自由的名字面对墨怜安,想来一定是很辛苦的。
贺元隐将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太夫人听完后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飞鸟他怎么能进入结界?那里的没有人能进去。”
“他与墨怜安共享同一个命格,先天灵体于天地间诞生,不受束缚,不受阻拦。”
“怜安的命格?”
看太夫人这样子,大概墨怀宇还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别人。他看了一眼墨怀宇,后者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太夫人,或许明日琨梧派弟子就会来这里将这个阵法撤掉了。”
“怜安她怎么了?”
不仅是太夫人,连墨怀宇也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她之所以被琨梧派关在结界中就是因为天命煞星的命格,而今墨公子已经……那命格自然也会消失,困着怜安姑娘也没什么意义了。”
众人都沉默了,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伤心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愧疚的模样。
贺元隐看着沉默的太夫人。太夫人对于换命这件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他刚刚用了搜魂术去探太夫人的灵识。当年她确实是病了,但还没有病到昏迷不知人事的程度,换命格可不是随随便便捏个诀就能成事的。那样大的阵仗,她明明知道的,但依旧让手下的婢女告诉墨怀宇,她病得很重,已经昏迷了,昏迷前告诉墨怀宇照顾好墨怜安。
她是故意的。
墨飞鸟是她的血亲,墨怜安不是,墨怜安只是她妹妹死前托付给她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
人心自私,向来如此。
“没能救下墨公子我很抱歉,我们也不便在此继续叨扰了,告辞。”
贺元隐带着季霜竹离开墨家,找了个客店住下来,心里想的还是墨怜安的事情。
多像啊,和他上一世多么相似,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
原本在发呆的季霜竹像是突然感到了什么一样,她看着贺元隐,感到贺元隐似乎是在伤心。她不懂得怎么哄人开心,所以只能握住贺元隐的手。
“你为什么难过?要怎么样你才能开心呢?”
“我没有难过师尊,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师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是为了别人的存在而存在,你是接受这样的命运还是要反抗这样的命运呢?”
“”
“算了师尊,我胡说的,不用想了。”
或许是因为身边只有季霜竹的陪伴,贺元隐总是忘记季霜竹是个小呆瓜的事实,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季霜竹的能力范围。
“可我就是为你而存在的啊,如果不是为你,那我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回换贺元隐沉默了,他没想过季霜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为了我而存在。
贺元隐突然笑了出来,“师尊,你当然是为了你自己才存在的,怎么会是为了我而存在的呢?”
为了他而存在,那上一世的季霜竹呢?上一世的季霜竹也是这样想的吗?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嗯……如果我是为自己而存在能让你开心的话,那我就是为自己存在的吧……”
“……”
很久以前贺元隐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季霜竹她……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
虽然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她似乎很在意自己说了什么,还会尽可能把自己说的那些付诸现实,不疑惑也不犹豫。
安顿好季霜竹后,贺元隐便向店家要了热水沐浴。他泡在热水里,想的还是墨飞鸟和墨怜安的悲剧。或许是因为墨怜安和他上一世的经历太像了,所以对他的冲击也很大。
“你还是不开心呀。”
季霜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趴在浴桶边上只露着半张脸看着他。
“师尊?!”
贺元隐一瞬间也顾不得什么感伤了,慌张地把放在旁边的衣服拿起来挡住自己。
“师尊,不是说好了我洗澡的时候不要来的吗?”
“嗯?对不起啊,我忘记了,下次会记得的。”
说完,季霜竹便从浴桶边消失了,转而背对着他坐在外面的凳子上。贺元隐也从浴桶里出来,从锦囊里拿出新衣服换上。
“师尊,有什么事吗?”
“有啊,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啊?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事情想的有些……不过我很快就能好,别担心了。”
“你以前跟我说,送人礼物会让人开心。那我送你一个礼物,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说完,季霜竹便拿出了一块浑圆翠绿的玉石送到贺元隐面前。贺元隐拿在手里,只觉得有森森冷意。
“师尊,这是……什么?”
“魔物的内丹。”
“……”
“师尊。”
“嗯?”
“有没有人告诉过您,不要随便触碰带着魔气的东西?”
“有啊,你前两天刚告诉过我啊。可是这个不一样,这个我已经用灵气包裹好了,魔气不会外泄的。你拿着他,就能区分哪个是魔族了,你现在不是不能区分吗?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确实,虽然拿着感觉阴森森的,但他并没有之前接触到魔气时的那种感觉。
“我做了好久才做好的,你现在有开心吗?”
其实她也没做多久,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用上。但她恍惚记得有谁说过,礼物越贵重越能体现心意,那是不是就是说,礼物越贵重,就越能让人开心呢?所以季霜竹故意夸大了事实,想让贺元隐更开心。
“谢谢你师尊,我现在很开心。”
贺元隐笑了笑,从锦囊里拿了绳子出来开始编东西把这块“玉石”穿上去,方便日后佩戴。说起来这门编织的手艺还是他和何清清学的,何清清总喜欢编一些小东西送给林玉清,他也就跟着学了一些,不知道何清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见贺元隐弄这些,季霜竹也拿起一根绳子学着摆弄。但或许是因为季霜竹所有的智商都点在了修炼上,没过一会,她的手就被那些绳子缠住了。
于是等贺元隐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季霜竹对着自己那双被五花大绑的小手发呆,见他抬起头了才把手伸过来。
“师尊,既然被缠住了就直接用术法解开就好啊,为什么只是看着发呆啊。”贺元隐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季霜竹的手从编织绳里解救出来。
“因为你说过啊,不经别人允许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会让人生气,这绳子是你的。我想问你来着,可是你在编东西啊,你不是说打扰别人做事情会让别人讨厌吗?”
季霜竹说起贺元隐以前那些“教诲”倒是一套一套的。
贺元隐抬起头,正好和季霜竹双目对视。季霜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明亮,干净澄澈,如同秋水一般。
“……”
贺元隐看着她的眼睛,没由来的心里一跳。
“师尊,有件事……可以请你帮一下忙吗?”
“可以啊,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得了季霜竹的首肯,他伸手附在季霜竹的眼睛上,甚至能感觉到季霜竹的眼睫在轻轻挠着他的手心。
当他把手拿开的时候,一双浅绿色的眼眸便出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