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翼拉着柳如烟，一口气直接从书房走到后院。
他走得极快，不多一会儿手心里就渗透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待到走到后院假山之后，百里翼才松开柳如烟。
他似乎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无力地靠在假山上，双手垂在身侧，半张着嘴，喘着粗气。
柳如烟立在他对面，挑着黛眉，一双杏目微微蹙在一起，上下打量着百里翼。
原来，他不愿意将孔婉清牵扯进来，只是因为那一盏长明灯！
或者说，这么多年，他任凭外界误会他与孔婉清的关系，也只是因为那一盏长明灯。
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柳如烟都从未仔细了解过他。
她甚至是今日才知道，为何百里翼会对孔婉清那般纵容。
“对不起。”
“对不起。”
二人沉默半晌，再度开口，却是异口同声地在同对方道歉。
听到对方的话，二人皆是一脸茫然地望向对方。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二人再度四目相对，情不自禁，纷纷扬动唇角，露出笑容。
柳如烟率先整理好心情“难怪你那天不让我揭露她的身份。若是她刺杀王妃被当众戳穿，只怕孔家也要受到牵连。你是担心自己做了恩将仇报的事情，对吗？”
百里翼缓缓点头，并不否认。
“可你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太子的人，若是能将此事顺水推舟都推在百里席身上，那你岂不是大获全胜？”
“可那样一来，还是会牵连孔家。”百里翼垂着眼，若有所思，良久之后才缓缓道，“我母妃死的时候，只有孔家愿意和我亲近。就算他们后来转投了太子，我也没法恨他们。”
柳如烟垂着眼眸，浅笑一声，若有所思“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把辰妃娘娘的死都算在我们柳家头上，恨不能让我柳家满门灭口。可是但凡给过辰妃娘娘一点温暖的人，你都记在心上。”
她声音很轻，加上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百里翼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挑着眉角，不解地盯着柳如烟，轻声问道“什么？”
柳如烟垂首摇头，不再多言，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太子身上“如今你已然将话同孔婉清说明，太子想必不久就会知道你下的战书。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百里翼圆睁双目，胸有成竹地凝视着柳如烟。
柳如烟挑着眉角，打量着他，瞧他那样子想必是已然有了打算。
不成想，百里翼顿了许久，却摇摇头“没法子。”
“没法子？”
柳如烟简直要被他这句话吓得站不住脚“你既然没有法子，为何要同太子下战书呢？”
“我既然已经说破了孔婉清的身份，便是我不想同太子挑衅，太子也不会放过我。与其等到太子出手收拾我，还不如我先出手，占得一个先机。”
柳如烟盯着百里翼，他居然还一脸骄傲，瞧那样子他八成还觉得他的主意不错，等着柳如烟夸赞他呢。
柳如烟眼瞧着他这副样子，头疼不已，揉了揉自己生疼的眉心，不住摇头“我真是服了你。”
“小姐……小姐……”
玲珑从远处小跑而来，柳如烟与百里翼都收敛神色。
这丫头匆匆上前，对两人行了礼，才凑到柳如烟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闻言，柳如烟的面色顿时便是一喜。
她打量了百里翼一圈“算你走运，我看这次太子怕是要倒霉了。”
说着，也不等百里翼回话，柳如烟已然对玲珑道“走，去见师兄。”
百里翼原本喜气洋洋的心情，顿时被‘师兄’两个字搅扰得毫无兴致。
再瞧到柳如烟眉眼之中的笑意，他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翻涌而起。
怎么每次封语只要出现就是好消息？
自己每次给柳如烟带来的都是坏消息呢？
封语已经在幽兰阁候了好一会儿，瞧到柳如烟立即迎上前去。
和前几次的满面阴霾不同，今日的封语可谓喜气洋洋。
他拱手做了礼，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交给柳如烟“按照你的法子，我吩咐凝辉药堂的伙计们放出消息。这么几日下来，果真有个人鬼鬼祟祟已经在凝辉药堂外候了好些日子。昨日他按捺不住心性进店打听了枸骨子的事情。”
封语一边说着，柳如烟一边拆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封名单，后面还有每个名单中人详细的住址。
“这是此人这几日到过的地方。你瞧，那红圈圈起来的。”
封语指了指柳如烟手中的东西“这人曾经与太子府往来密切。我今日一早吩咐人以上门义务问医的理由去他府中瞧过了，的确有枸骨子的痕迹。”
玲珑闻言，不解地拧着眉头“枸骨子一味药材，能有什么痕迹？”
“玲珑姑娘不知，枸骨子有奇香。他房中藏着这种东西，但凡是了解枸骨子的医家，进去一闻便知。”
玲珑这才恍然大悟“小姐，既然已经有了证据，岂不是可以马上进宫回禀陛下？只要陛下下旨，捉拿了这人，详细问问不就能知道京城的枸骨子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封语点头表示同意。
柳如烟拧着眉头，沉思片刻，即刻点头“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柳如烟转身便要往院外而去。
却见院外冲进一群人。
这群人皆身穿皂服，脚下的官靴绣着龙腾图案，一看便是宫中禁卫军。
他们一个个腰挎长刀，冲进院中，面无表情地站在廊下。
玲珑吓得缩在柳如烟身后，胆战心惊地打量着这些禁卫军。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才落，便见百里席摇着扇子自外而入，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瞧到百里席柳如烟面色一顿，即刻将名单塞进衣袖中，大步迎了上去“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王爷虽然还在禁足，可毕竟是陛下亲封，太子殿下带人如此闯了进来，难不成是要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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