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撞了一下又一下。
面前的香火顺着空气一点点向上蔓延，一股浓郁的香火味道充斥在大殿之内。
柳如烟闭着眼，跪在蒲团上。
她还依稀能够听到城外杀声四起。
百里翼不许她上城楼，她只能在城中这小小的庙宇内为在前方征战的将士们祈福。
这是柳如烟第一次距离战场这么近。
她不敢去想，不敢去听，前线厮杀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她没有办法去听，没有办法去想。
杀声似乎逐渐小了下来。
战鼓雷动的声音也逐渐轻了许多。
“小姐……”
冰凌跌撞着自外大步而入。
柳如烟猛地睁开眼，瞬时别过头，紧张地望着冰凌。
她喉咙里一阵干涩涌动，想要问问冰凌城外如何了，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冰凌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望着柳如烟“小姐，王爷赢了！”
“什么？”
柳如烟霍地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喜色自眉梢一点点蔓延，欢喜地望着冰凌
“王爷已经带着大军冲出去了。这一战若是王爷能赢，必然能够逼退敌军。”
冰凌的话都尚未说完，柳如烟已经拎着裙角大步冲了出去。
空气中还有血腥味尚未散去。
远处冲杀的声音虽小，却声声有力。
自从北狄起兵以来，北境便是一路败退，这次百里翼若是真的能带军拿下这一战，无论是对于兰城的百姓还是对于朝中阴霾的气氛都是一剂有力的强心针。
城中的百姓们也得到了王军大胜的消息，原本寂静的街道两边此刻围满了百姓，人人奔走相告，将王军大胜的消息告诉街坊领里，这些日子在兰城之中围绕的阴霾仿佛在今天一扫而光。
柳如烟一路冲到了城墙之下，却被一穿着盔甲的将士拦住去路。
“姑娘不能上去。”
寻常军士并不识柳如烟，抬手拦着她的去路，上下打量着柳如烟。
“王爷呢？”柳如烟拿出自己的腰牌，抬眼望着城楼之上。
军士看到柳如烟腰牌上刻着的‘青’字才知晓他的身份，立即侧过身，双手抱拳对柳如烟拱手做礼“王妃，王爷已经率领大军冲出城去了。”
原本守城之战，只要敌军退兵便算是赢了，可百里翼却非要率军出城追击，倒是很符合他的性子。
“那我在这里等他。”
言毕，柳如烟转身往城门门洞里走去。
门洞里的血腥味比起其他地方要更加浓郁。
幽暗的门洞，只有前方些许熹微的光芒挤进黑暗之中。
兰城不同于京城，作为一座边境城市，兰城的城防比起寻常的城门要更高更深，肃杀之气也更加浓郁。
即便现在是白天，可站在这城门门洞之内，柳如烟还是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说不出的冰凉慢慢地弥漫而起。
冰凌没有柳如烟跑得快，早就被她甩在了后边，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柳如烟一人。
柳如烟往门洞之内走了几步，索性站在两扇城门正中的门洞里等候。
如此一来，只要百里翼带军回来，便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柳如烟靠在身侧的城墙上，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或许是因为城门门洞实在是太长了，外面的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外一般。
她什么都听不到。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柳如烟猛地睁开眼，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几个穿着王军盔甲的士兵站在不远处。
柳如烟顿时露出欢喜之色，几步上前“王军回来了？王爷呢？”
那几个士兵并不回话，对视两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几人再度望向柳如烟时，眼中满是狠厉。
柳如烟心头一顿，惊觉不好，转身便跑。
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这些常年征战的士兵？
很快，便有两人追上柳如烟。
二人一左一右，将柳如烟夹在二人之中，其中一人抬手在柳如烟的后脖颈处狠狠一掌。
柳如烟身子一软，眼前一片黑暗。
几个士兵迅速将柳如烟包围在正中，用麻袋套住她，由其中一人背起柳如烟就往城外跑去。
城内的门洞外，穆晓带着三四个士兵正在清点残局。
“穆姑娘，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要不要拦下？”
身边一士兵低声询问。
穆晓定定地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顿了许久才缓缓摇头“不必了。兰城大捷，别为了这点小事追问将士们了。”
说完，也不管那些士兵们奇怪疑惑的表情，穆晓指了指前方“好了，清点一些城防损失。一会儿王爷回来一定会问。”
士兵们不好再问什么，答应一声便纷纷散开。
穆晓的视线再度落在那幽深黑暗的门洞之中。
她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此事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柳如烟自己命不好，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卖给百里席一个人情罢了。
兰城大捷，自刺史到百姓都是一片欢喜。
虽然刘然之前嘴上说着对百里翼充满了信心，实际上他却早就做好了拖家带口逃跑的准备。
毕竟百里翼一个从京城来的王爷怎么可能赢得了北狄大军？
这次胜利在刘然的意料之外，更在兰城百姓的意料之外。
王军大捷回城之时，街道两边站满了欢呼的百姓。
这一次比起百里翼前翻进城时，百姓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们脸上的笑容骗不了人，看到百里翼时高呼千岁的样子比起第一次要真诚欢愉得多。
百里翼看着那一张张安定的笑脸，心中原本高高悬着的石头才算是逐渐落定。
刘然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酒水，百里翼却直奔城中小庙。
冰凌正在庙外焦灼地等候。
瞧到百里翼，她小跑着迎上前“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姐不见了。”
百里翼翻身下马“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许她离开这里吗？怎么会不见了？”
冰凌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百里翼“奴婢跟着小姐追到了城门下，就没有再见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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