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谨南拧着眉头看着面色瞬间煞白的萨拉,沉默了片刻后,将酒杯放在了一边,而后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纸巾递到她跟前,“怎么这么不小心?”
萨拉低着头擦身上的果汁,背上那道焦灼的目光,几乎穿透她单薄的身体。廖天宝,他也来了这宴会上。如果说这辈子她最恨的是秦子良,那么位居第二的就是廖天宝。
每次见到廖天宝,她都是死一次,再活过来。
“萨拉妹妹这是站久了,身体不舒服吧,不如我陪着她去那边休息休息。”廖天宝的视线在萨拉的身上打量着,眸子里光芒闪动。
之前他就听说了秦家的事情,那时候他是在德国来着,以为是一件小事,像他们这种身份的,哪一个不沾惹点事情,官司是常见的,反正最后都会安然无恙。只是这次预料错了,从德国回来,就听说了秦子良被判了三年六个月,而之前被他看做玩物的人,却飞上枝头成了言家的大小姐,其中他不知道的事情?
廖天宝真是对萨拉越来越感兴趣了,只是不知道,等着所有人知道,言家这位千金小姐曾经被他压在身子底下,要生不能生,要死不能死的样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手里还有拍摄的很多的录像,其中每一个视频里,都有这个女人的视频。
“不用了,我带她去休息就好了。”言谨南下意识的拒绝着,他虽然对别人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也听说过廖天宝的名声不太好。
自从廖锦盛走后,廖天佑就扛下了整个廖家,廖家老大和老二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正派的像一个老学究,一个堕落的像是一摊烂泥。因为廖天宝做的那些事情,廖天佑没少打他,最狠的一次,就是把廖天佑掉在房梁上打了个半死。
“也好,那……萨拉妹妹再会。”廖天宝手托着下巴,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萨拉闻言,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差点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幸好言谨南抓得紧才不至于让她失了仪态。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言谨南站定了脚,看着萨拉,“你之前认识廖天宝?”
萨拉觉得冷,抱住自己的胳膊,点了点头。
过去的事情她并不想去回想,可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愿意就可以的,比如被秦子良掌控了二十年,再比如认识廖天宝。
言谨南沉默着没再开口,其实看着萨拉的表现,他就能猜出其中的事情。当初秦子良怎么对的明月,就会加倍的施加在萨拉的身上,廖天宝只怕是其中一个。他很想把这些人渣,一个一个的亲手处之而后快,但在这是一个法治的国家,这些人出事了,被查出来,连累的是他在乎的所有人。他出事了,还有谁能护着萨拉和云姿?
所以他只能忍着心头的这团火气。
“言叔叔,对不起。”萨拉深深地埋头下去,面对言谨南她忽然有些自卑。
被秦子良折磨的时候,她从没感觉到自卑,被那些人渣往死里整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卑,只是一心的求死。
可此刻面对言谨南,她觉得自己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往,给这个家族抹了黑。言家世代刚正,从没出过一个黑点。而她的存在,对这个家族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廖天宝有她的视频,她不敢想象,如果那些视频公开了,言家会是怎样的。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第一次知道家的味道,知道有亲人的关怀是怎样的感觉。让人很贪恋的东西,可这些东西还是她这样的人能拥有的吗?
“萨拉,你不需要和任何人说对不起。造成这一切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做我言家的人,就要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的活着。廖天宝的事情我会去解决,你不用放在心上。”
言谨南拍了拍她的脊背,让她弯下去的脊背挺直。
萨拉抬头看着言谨南,唇瓣蠕动了几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言谨南望进她眼底里说道。
“廖天宝……他手上有和我在一起的视频,就是……每次秦子良逼迫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些视频。”萨拉话说到最后,面上的血色已经抽的干干净净。
“他对你做了什么?”言谨南沉声问道。
“逼着我吸大麻,他有虐待人的癖好,喜欢……人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哭,越是哭的凄厉,他就越喜欢……”萨拉咬着唇咬说道。
言谨南眸子骤然一缩,瞳孔里满是凌厉,饶是再平静的他,听到萨拉说这些话还是动了怒,他知道萨拉身上很多伤,可以为那些伤都是秦子良那个畜生做的,没想到还有廖天宝做的。
“言叔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并不想再计较,但廖天宝手上的那些视频,可以要回来吗?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一起作难。”萨拉尝到嘴里血腥的味道,才松开了唇,她屏住呼吸,轻微的呼吸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言谨南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突然别开了脸,有些不忍再看萨拉。如果他能早找点萨拉,也不至于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医生说过,萨拉有很多次的注射大麻的经历,每次都刚好让她上瘾。
他是军人,曾经接触过吸食毒品的人,自然知道戒掉毒品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更何况是要反复的戒掉。
“我会要回来的,萨拉。以后再碰到廖天宝那些人,你告诉我,不要再隐瞒了。”言谨南走之前,这么说道。
“嗯。”萨拉轻轻地点头,目光里是一触即破的雾气。
“那回去吧。”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手搭在萨拉的肩膀上拍了拍。
萨拉跟着他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
云姿和萧宸跳完一支舞,停下来余光里瞥到了萨拉和言谨南进来,拉住萨拉的手说,“萨萨,你和萧宸跳一支舞吧。”
除了萨拉,她还真舍不得把萧宸借给别人,亲姐妹就没关系了。
萧宸闻言,面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眸光危险地看着云姿。
“我不会跳舞。”萨拉婉言拒绝。
云姿也没放弃,“不会不要紧,学着学着就会了,让萧宸带着你,总会的。”
她说着,把萨拉的手放在萧宸的手里,而后朝萧宸讨好的笑了笑,“我把萨萨交给你了,带着她好好地跳舞,不然今晚跪键盘。”
新的曲子很快响了起来,萧宸绷着面容,带着萨拉慢慢的动了起来。
云姿回头看着言谨南,面上的笑容没了。她刚才跳舞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萨拉言谨南还有一个男人在一起,萨拉的表情写着惶恐不安,她原本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言谨南拉着萨拉已经走了。
她想问问言谨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用跳舞把萨拉支开。
“言叔叔……”
她张口叫了一声,言谨南视线落在舞池里跳舞的萨拉身上,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姿姿,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这件事情,你插不了手,我会去解决的,你只要好好地养胎就成了。”
云姿剩余的话就这样被言谨南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言谨南一会儿,才回头看着她说,“有时间多陪陪萨拉,她不是天生的性子安静,我相信你们的姐妹情,会让她渐渐地忘记那些。”
“嗯。”云姿点了点头说道。
“还有,现在要改口了,最起码当着外人的面别再叫我叔叔了。”言谨南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云姿被他最后一番话为难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憋了半天,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言……爸爸……”
言谨南摸了摸她的脑袋,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多叫两声就习惯了。”
云姿有些郁闷,因为言谨南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叫叔叔她还能接受,可叫爸爸也忒老了点。她对爸爸的认知,就应该是季山柏那样的,而不是言谨南这样,跟儿戏似的。
可血缘关系不是她不想接受就不接受的。
带着萨拉跳完了一支曲子,萧宸和萨拉一前一后的回来,萨拉满脸涨得通红,很不好意思,她是真的不会跳,所以被萧宸带着跳得时候,踩了他好几脚。
云姿自然也注意到两人的尴尬,连忙说了几句缓和了下气氛。
“不介意的话,就让爸爸来教萨萨跳舞吧。”言谨南做了个请的姿势,很绅士的感觉。
如果忽略他口头上那句自我称呼的话,可能给人的感觉会更好一些。
萨拉抬手搭在他的手上,被言谨南缓缓地带入了舞池里。
萧宸等着两人一走,立刻抓住云姿的手,眸光里带着寒意,“等着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和你算账。”
他即便在生气,也没用力抓她的手,云姿也没觉得痛,踮着脚尖讨好萧宸,笑嘻嘻的凑到他跟前,撒娇地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萧宸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云姿赔礼道歉了好半晌,都没能让他消气,扁了扁嘴说,“那你上次在打靶场还拿我做赌注呢,我这笔账都没和你算。只是让你陪着我妹妹跳支舞,你就在这里闷醋,还是不是大男人了?”
“这个性质不一样。”萧宸冷冷地说道,他介意的是,她毫不犹豫的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有什么不一样的?”云姿说着,哎呀一声蹲下身体,“我好像有些肚子疼。”
“别想骗我。”萧宸眸光微动。
“真的疼,哎呀,好像越来越疼了,是不是吃错了东西?”云姿捂着肚子头埋在膝盖里,声音越发的痛苦。
萧宸这下是真的慌了,俯身要把她抱起来,可就在他手碰到云姿的那一刻,云姿忽然伸手抱住他的头,抬头就在他的脸上胡乱的亲了一口,她脸上全是得逞的笑意,哪有半分痛苦。
“萧宸,你就原谅我吧,不然你不原谅我,我浑身都疼,我疼了宝宝也会不舒服的。”
萧宸看着她这样,所有的怒气全都没了,却还是沉着脸说,“下次还敢不敢这样?”
“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云姿起身,捧着萧宸的脸,连连亲了两下。
萧宸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云姿见他不生气了,心里也高兴了。
言老太太派人来找她,说是要再介绍几家太太给她,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一靠人脉,二靠家世背景。二者缺一不可,言家很少与人交恶,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好。
云姿被言老太太拉着,在一堆太太里说话。萧宸则去找别人了,他并不喜欢和这些太太打交道。
言老太太给云姿一一的介绍,除了楚家的太太廖芷荷外,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云姿礼貌的和几位太太打了招呼,几位太太纷纷夸赞她长得好,和言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很像。
大多是客套的话,明着在夸她,暗地里捧着言老太太。
言老太太笑眯眯的握住云姿的手,让几个人多照顾云姿。
几个太太应着,这次介绍的都是楚家和廖家权利核心的几位太太,云姿也不敢乱说话,问一句答一句,不想说错了话给言家惹麻烦。
话题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扯到了婚姻方面了。
老人家在一起聊天,无非聊子女的话题。
“真是水灵,我记得我们家锦盛在的时候,一直说要和你们言家的女儿定亲呢。我原先一直可惜,谨南没有女儿。如今有了,更是可惜了,看这女儿长得多水灵,却是已经找了佳婿的。”岑雪梅拉着云姿的手,满是可惜。
她是廖锦盛的妻子,打廖锦盛走后,就没再嫁,守着两个儿子过日子。
言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动,“可惜什么,我们家有一双孙女呢,云姿结亲了,还有萨萨呢!”
“老太太这话说的是真的?”岑雪梅眼睛一亮,“我们家天佑都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可把我愁死了,如果老太太愿意把萨萨嫁给我们家天佑,我一准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