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中有了动力,乔治安娜很快好起来,但令她惋惜的是史密斯一家好几天都没有再次来拜访。乔治安娜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邀请史密斯一家几天后一起去野餐。
这天上午,爱玛正在房间里看书。乔治兴冲冲地走进来把她拉到了他的卧室,拿出一封信:“爱玛,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第一,接种牛痘的实验成功了。他们在动物和人身上都做了实验,接种牛痘之后没有感染天花,再注射天花浆液也不会感染天花。比起现在接种天花来预防,大大降低了接种时导致感染的危险。”
爱玛眼睛一亮:“太好了!”爱玛当初学的不是医学化工,缺乏专业知识,但像牛痘这类她还是大概了解的。
乔治一把握住爱玛的手。“多亏了你喜欢看书爱玛,父亲都不知道书库里有这么有价值的手稿残卷。”
爱玛轻笑了一下。“藏书室的书卷浩如烟海,用尽一生的时间也不可能看完。我只是凑巧翻阅到了而已。也许以前也有人看到过,但是并没有出钱找人去实验。”爱玛可以用父亲去世的刺激来解释自己为何性格大变,却没法解释自己为何忽然多了很多知识。只好伪造了一份杂学残卷,涵盖了她知道的关于牛痘、青霉素、蒸汽机的所有知识。
乔治兴奋地来回踱步。“你最开始给我看时我也没想过能够成功,不过反正花钱不多,万一成功了就赚大了。掌握了牛痘我们无论想投靠那边都拥有足够的资本了。”
爱玛却并不同意。“第一,实验时间这么短,可能还需要继续完善以减少对人体的伤害。第二,哥哥,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天花吗?如果我们把这一成果扣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拿出去作为交换的资本,多少人会在这段时间里感染天花而死去?他们本可以接种牛痘活下来的。而且上次军方没有理由垄断减少创后发热的方法,但牛痘不一样。如果将来拿到这个方法的人把持方法以此牟利,多少平民要倾家荡产?”她倾向于拿蒸汽机、消毒法、石油提取之类的东西作为政治资本。无论是牛痘还是青霉素,历史上的发明者都无条件地公布出来了,因为这些东西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命。
乔治只是一时兴奋没有考虑到这方面,被爱玛这么一说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了。“那你说怎么办?”其实乔治内心还是很欣慰的。爱玛在父亲去世之后性格大变,有时让他觉得有点陌生,现在看来爱玛果然还是他那个善良心软的妹妹。
爱玛摇摇头:“我没有想好。我倾向于尽快把这一成果公布出去,以哥哥的名义免费推广接种牛痘。但是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毕竟我们刚和军方做了交换,又拿出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很可能引来觊觎。”
乔治皱眉思索了片刻。“其实这样做风险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残卷我从未拿出来过,在农村早有挤牛奶的姑娘不会得天花的说法,我们可以说从这里得到启发。当初消炎的方法不就是这样嘛。我们对军方的说法就是,那个帮克拉克的巫医掌握了一个有效的土法,为了祈求我们的原谅拿出来,我拿它去找医生研究。不过具体的事情还需要细细规划一下。”
爱玛很高兴乔治没有因为这样可能会带来麻烦而拒绝,笑眯眯地抱了一下乔治。“哥哥你最好啦。”
妹妹很久没有这么对他撒娇了,乔治有点脸红,含糊地恩了一声。
爱玛开心了一会儿,想起乔治说有两个好消息。“哥哥,第二个好消息呢?”
乔治没有直接回答。“第二个好消息还不能说,你最晚两三天之后就知道了。”怕爱玛追问,他提到了另一件事:“上个月菲茨威廉给实验室投了一万英镑,还专门去感谢了那几位医生。”
爱玛对此没什么反应,她早就知道达西先生会这么做。“达西先生知恩图报。”
“就这样?”乔治没想到爱玛的态度这样平淡。“爱玛,你为什么那样和菲茨威廉说?怕消息泄露出去?那为什么告知军方不用同样的说法?”
爱玛轻笑一声:“我不相信谁也不会不相信达西先生。之所以没有说是不希望他有太大压力。金钱的付出是最廉价的,如果你只是拿了一些钱去资助医生,达西先生可能会接受;如果是我们贡献出的成果,这份人情太重了,达西先生是不会接受的。”
乔治有点疑惑,其实他有这个疑问已经很久了,他觉得妹妹对达西先生太好了。乔治装作不经意用玩笑的口吻道:“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不傻的话,帮助一个人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
爱玛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还是愿意为乔治解释一下的。“那是希望能够得到同等的回报,所以才要让对方知道。如果只为对方考虑,希望对方能够轻松快乐,自然是不想让他知道的。”
乔治沉默了,他想如果妹妹真的对达西先生有别的感情,是不会在他面前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的吧?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给爱玛的第二个惊喜快点到来。
兄妹二人都不知道,刚才的一小段对话传入了第三个人的耳朵。
达西先生想换个衣服,没有叫仆人,自己取衣服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衣柜里面竟然开了一道缝,达西先生把衣服拿出来才发现衣柜里竟然有一道暗门,打开之后隔壁的声音立刻传了进来,看来这道门打开之后可以通到隔壁的卧房。
达西先生皱了一下眉,决定换一间房。就在他要把门关上的时候,他听到了爱玛的声音:“达西先生知恩图报。”达西先生关门的手微微一顿。
听完爱玛和乔治的对话,达西先生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迫切的希望,想去见爱玛,和她说几句话,或者看看她也好。但爱玛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出来。
午餐的时候,达西先生早早拿了报纸等在餐桌旁边。爱玛和乔治安娜挽着手说说笑笑朝着餐桌旁走来。就在达西先生思索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的仆人进来通报:“克鲁斯先生来访。”
餐桌安静了一瞬。
爱玛终于知道乔治说的惊喜是什么了。她完全无视了乔治递过来的眼神,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对走进来的艾尔文露出一个夹杂着羞涩和不明显的喜悦的笑容。“艾尔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初爱玛给艾尔文的信他一个月后才收到,匆匆赶回来只来得及参加肯特拉先生的葬礼。在德比郡乔治的嫌疑还未洗清,爱玛一直强打精神,回到约克郡发现没有大的变故,她一口气松下来就病倒了。爱玛至今还记得她躺在床上,一位因为长时间赶路制服有些灰尘、眼里带着红血丝的青年走进来,弯下腰一脸严肃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因为初遇的印象非常好,爱玛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除婚约,那天之后就打算先相处一下试试。可惜艾尔文待的时间不长,她又在病中,两人并没有见几次艾尔文就回军队了。
艾尔文比爱玛记忆中脸颊瘦了一些,贴身的衣服能看出来结实但不夸张的肌肉。灰蓝色的眼睛直视人的时候异常锐利,微垂着眼睛沉默不语时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他还没受到过爱玛这样温柔的对待,有点局促地捏了一下帽子。“前天回国,乔治写信请我尽快来科兹沃尔德,我就直接赶过来了。”
爱玛抿唇一笑。这个未婚夫太老实了。三天赶来科兹沃尔德,爱玛都能想象他是如何天不亮就骑马出发,晚上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了。“乔治和你开玩笑的,我们只是来在科兹沃尔德游玩,你不必这么着急赶路。”
爱玛的话带着点亲昵,艾尔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想了一下答道:“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最初艾尔文和肯特拉小姐没有见过几面,有一天老肯特拉伯爵邀请他到家里做客,忧心忡忡地说担心这个内向的女儿。老肯特拉伯爵在他被赶出家门最落魄的时候接济他们母子,为他花钱买了一个军队的职务,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帮他办了葬礼,即便老肯特拉伯爵要他用生命来报答他也会答应,所以他没有犹豫就发誓以后会好好照顾肯特拉小姐,虽然他当时对肯特拉小姐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他会一辈子对她忠诚,努力为她挣来财富和地位,尽量答应她的要求让她过的舒心。当然艾尔文希望他们最好可以爱上彼此,可惜肯特拉小姐对他总是十分冷淡,他也不会甜言蜜语哄她开心。艾尔文本来以为这是个无法打破的僵局,但从葬礼那次见面开始,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乔治看了一会儿,心里既高兴又有点不是滋味,长相性格能力哪里都很完美的妹妹要被臭小子抢走了。他转头看到达西先生凝视着艾尔文似乎在发愣,连忙把艾尔文拉过来。“菲茨威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爱玛的未婚夫艾尔文克鲁斯。父亲葬礼时他回来的比较晚,你们刚好没遇到。菲茨威廉?”乔治介绍完之后没见达西先生有回应,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外地发现达西先生肩膀上的肌肉紧绷得石头一样。“菲茨威廉你怎么了?”
听到乔治的询问,达西先生放松下来,对艾尔文伸出手:“菲茨威廉达西,来自德比郡。”
艾尔文从乔治嘴里听说过达西先生,知道他是爱玛和乔治的恩人。他握住达西先生的手。“艾尔文克鲁斯,陆军上校,多谢。”
达西先生脸色很冷。“不必,每一位绅士都不会袖手旁观。”
乔治安娜一直在偷偷打量这个爱玛的未婚夫,艾尔文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望去。乔治安娜被他转头那一瞬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立马低下头。“乔治安娜达西,克鲁斯先生您好。”
艾尔文试图勾起嘴角让表情更柔和一些,但是失败了。“您好,达西小姐。”思索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也感谢您对爱玛的照顾。”
乔治安娜不喜欢他这么说,虽然有点怕他,还是小小反驳了一下:“您不必道谢,我和爱玛是好朋友。”
用完午餐,达西先生表示想回房休息,乔治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给爱玛和艾尔文单独相处的时间。乔治安娜不太放心,被乔治连哄带骗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