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对达西先生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很快等到了走的气喘吁吁的乔治安娜。乔治安娜在看到威克汉姆先生的时候就知道她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灌木丛那边的帽子是属于威克汉姆先生的,她匆匆走开并没有为达西先生带来任何机会,相反可能让彼此非常陌生的威克汉姆先生和爱玛有了一场尴尬的相逢。乔治安娜顾不上和威克汉姆先生交谈,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快步往回走。远远见到还在原地等待的爱玛,乔治安娜愧疚地道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爱玛揉了揉小天使柔软的头发。“你的速度挺快的。刚才我遇到了威克汉姆先生,我们先去客厅吧,改天再散步。”
爱玛和乔治安娜回到客厅的时候达西先生、乔治和威克汉姆先生正在谈话,更准确一点的描述是:威克汉姆先生在说话,乔治偶尔回应几句,达西先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爱玛就像是没看到那边有点僵硬的气氛,非常自然地拉着乔治安娜坐到了另一边。乔治安娜偷偷看了威克汉姆先生一眼,没有提出加入男士们的讨论。爱玛和她商量周末去买衣服和饰品,乔治安娜欣然同意,然后就心无旁骛地制定购物计划。
威克汉姆先生虽然能说会道,奈何听众都不配合,他说的都口干舌燥了也没收到多少回应。威克汉姆先生在心中暗恨面前这两位男士的高傲,原本他还有点犹豫要不要拐爱玛私奔,现在他觉得,乔治对他这样傲慢无礼,他做出这样的事只是礼尚往来。
想到这里,威克汉姆先生偷瞟了爱玛一眼,爱玛一直在留意他的反应,立刻对上了他的视线,然后微微垂首避开了对视。他们的动作很小很快,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
威克汉姆先生立刻被这个眼神鼓舞了。聪明又漂亮的小姐总是端着架子,装作无动于衷享受绅士们热烈的追求,似乎这样才能显示她们的不同。但爱玛的反应出卖了她,她明显已经对他有一些情谊了。已经看到黎明曙光的威克汉姆先生咬着牙又说了一个多小时,临走时还表示和乔治聊天很愉快,希望两天后继续拜访。
威克汉姆先生走了之后乔治安娜还是觉得心有愧疚,带着爱玛去看那只据说可以学人说话的鸟儿。鹦鹉扑腾了一下翅膀,叫道:“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爱玛原来见过鹦鹉,不过为了配合乔治安娜还是露出惊讶又开心的神色。“它学的真像。”
鹦鹉忽然叫了一声:“爱玛。”
爱玛睁大了眼睛。“它是在叫我的名字吗?”虽然以前见过鹦鹉,但是从来没有被鹦鹉叫过名字,这种新奇的感觉还不坏。爱玛笑眯眯地对乔治安娜道:“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乔治安娜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没有和管家说过教鹦鹉爱玛的名字,也许是管家知道爱玛要来彭博里所以替她准备了一份欢迎客人的礼物?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恩,你喜欢就好。”
谁都没注意到,达西先生表情异常僵硬,在听到乔治安娜的话之后才稍稍放松了一点。鹦鹉的笼子就挂在书房,他没有故意教过鹦鹉,但看着书写着信,脑海中有时会不知不觉浮现出爱玛的脸,大多挂着温柔的微笑,祖母绿色的眼睛里流淌着喜悦的光芒,偶尔也会是悲伤的、委屈的、坚定的,他一般能很快从幻象中清醒过来继续工作,但有时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叹息似的说出那个名字:爱玛。他没想到鹦鹉竟然学会了,原来鹦鹉从来没有叫过“上帝保佑”以外的话。
爱玛心情不错地逗鹦鹉:“你还会说什么?”
“爱玛,爱玛。爱玛.......”鹦鹉不断地重复爱玛的名字。
达西先生都要僵硬成一块石头了。鹦鹉的叫声让他有种心事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感。他想到过爱玛曾经默默地关心,想到过在科兹沃尔德坡下小屋里的拒绝......达西先生努力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咳了一声:“看来它只会这两句。管家会继续教它。”
爱玛点头。“这两句估计让管家花费了不少时间。乔治安娜?”
乔治安娜依依不舍地看了鹦鹉一眼,暗暗决定请管家也教会鹦鹉她的名字。“那我们几天之后再过来。”
当晚爱玛到乔治的房间去找他。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乔治一看爱玛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有事情让他做。“要我做什么?”
爱玛回以赞许的微笑。“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找个好借口,在威克汉姆先生下次拜访的时候告诉达西先生那天你和他都不能陪我们出去了。”
乔治得到爱玛的赞许顿觉有点飘飘然。“没有问题。不过你要做什么?”
爱玛说的轻描淡写。“我能做什么呢?有几位可怜的先生被威克汉姆先生欺骗借给了他不少钱,这些据说用来做生意的钱真正的用途是还赌债。我想让乔治安娜亲眼见到这几位先生去找威克汉姆先生对质的场景。”对于欠债数额巨大的先生们,赌场一般会采取特别的措施,威克汉姆先生还能光鲜亮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当然不是因为赌场相信他凭借迷人的魅力可以娶到有钱的妻子,而是因为他以做生意为借口骗取了几位先生的钱分批偿还了一部分赌债,赌场认定他有逐步还款的能力。
乔治的表情变得非常柔和,他喜欢爱玛的心软,这个原本柔软羞涩的妹妹在经历巨变之后性格突变,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找到原来妹妹的影子。他并不是感觉变化之后的妹妹不好,事实上他更喜欢现在的妹妹,但他偶尔也会感到困惑,那件事真的会让妹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现在的爱玛和原来的妹妹重合之处可以给他熟悉感和安全感。“这样就足够了?”
爱玛对乔治的心情有一些了解。她不可能永远扮演另外一个人,与其一直扮演原来的肯特拉小姐直到忍受不下去或者露出破绽,倒不如以遭逢不幸做借口为性格变化找到理由,偶尔展现一下原来肯特拉小姐的特点。爱玛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够吗?我希望乔治安娜能够看清威克汉姆先生的真面目。威克汉姆先生对乔治安娜的态度太殷勤了一点,他的花言巧语非常具有迷惑性,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事实上爱玛当然想过给威克汉姆先生一些额外的教训,但严格来说威克汉姆先生并没有触碰到爱玛的底线,他没有真的对乔治安娜展开攻势,只是原来言语态度有些暧昧,以爱玛的衡量标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乔治欣慰地表示爱玛的选择没有问题,但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去?万一那些人情绪激动伤到你们怎么办?”
爱玛有她的考虑。威克汉姆先生是个小人,如果和他结仇难免要担心被下黑手。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方法:下狠手让他彻底不敢报复或者不让他知道仇人是谁。威克汉姆先生现阶段目标是她,那么乔治肯定是他的首要怀疑对象。但乔治出了名的宠妹妹,不会单独让妹妹面对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但这个理由不适合告诉乔治。爱玛很自然地道:“你们去了威克汉姆先生就没有理由去了啊。有随行的仆人保护我们不会被波及。”
被爱玛这么一说乔治觉得也有理。“那么你可以肯定他会提出陪你们去?”
爱玛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乔治一眼。“如果威克汉姆先生不提出陪同证明他对乔治安娜没有企图,这再好不过了。”
乔治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蠢,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事情进展的和爱玛预想的差不多,两天后威克汉姆先生再次登门的时候乔治从外面走进来告诉达西先生他们在北美的商船出了一点问题,需要立刻出发去外地。爱玛露出失望的神色,威克汉姆先生立刻表示他愿意为两位美丽的小姐服务。
爱玛有点犹豫:“这似乎并不合适,在我们那里......”
威克汉姆先生的神色非常坦然:“我从小在彭博里长大,乔治安娜就和我的家人一样,请您不必担心。”
爱玛看了一眼乔治安娜,乔治安娜羞涩地点点头。爱玛飞快看了威克汉姆先生一眼,垂下头轻声道:“那就麻烦您了。”
由于爱玛语焉不详,威克汉姆先生如她所预想的那样误解了,以为在约克郡男子陪同淑女外出是比较亲密的行为,于是在回去之后状似不经意地把他将要陪同两位小姐外出购物的事情透露给了一个有名的长舌妇。
另一方面,爱玛安排的人也装作无意把威克汉姆先生的两位债主引到了一起,透露了威克汉姆先生欠赌债的消息。债主们查证之后感觉要回欠款已然无望,想给威克汉姆先生一个教训,又听说了威克汉姆先生将要陪两位小姐外出,于是选择那天他堵在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