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万大军一路向北,马蹄激起漫漫灰尘。
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前途未卜的担心和对前方的恐惧。
没有人能说不害怕,就算是那些身经百战的秦燕两军精锐也不能,任何人都会恐惧都会害怕。任何正常的人都不是杀人狂,都会对即将到来的血肉横飞有些不忍。
徐傲骑在马上,本该持在手中的马鞭挂在钩上,无力的耸拉下来,左手遮挡了下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遥遥看了下远方,隐约可见昭华城青灰色的城墙:“应该离得不远了,估计还有大概半天时间。”
“唉,兄弟,你觉得上战场是什么样?”徐虎左右瞧瞧,离得最近的郑安平郑公子和刘奉贤刘公子都还有些距离,加上行军嘈杂,估计是听不着他们的对话。
“战场?那不就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吗?挥着棍子万军之中取敌方上将首级。落日余晖之中引千军万马横扫敌阵。班师回朝大王开城远迎。多威风!”孙显圣凑过来,挤挤眼睛,嘿嘿笑道。
“屁,我当初跟我爹可是参与过几次剿匪,不过是几千人的战斗都死伤了几百人。这次跟北狄作战,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你别想着建功立业,能全了四肢回去就不容易了。”徐虎倒是一面倒的悲哀思想。
“徐胖子,你现在是越来越怂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孙显圣用不离身的棍子顶了顶徐虎肥肉缠身的腰肢:“怎么肉长多了,反而胆子小了。”
徐虎一掌拍开孙显圣的棍子:“戳什么戳,你家虎爷是怕吗?是担心!我临行那晚翻了翻北狄的记录,那些人可是吃人的。所以他们行军从不带粮草辎重。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猪牛羊吃完了就吃鸡鸭鹅,鸡鸭鹅吃完了,就吃两脚羊。你知道什么叫两脚羊吗?”徐虎咬牙切齿:“两脚羊就是指我们九州十三国的百姓。”
孙显圣一副无所谓的的态度:“那又如何,想吃爷爷我,那也得问过我手中这根棒子!”
徐虎撇撇嘴:“吴三刀你都打不过,随便遇上个北狄将领,你就抓紧夹着尾巴逃吧。”
“呸,死胖子!”孙显圣唾道
“呸,死瘦猴!”徐虎不甘示弱。
“得了得了,你们别吵了。”徐傲出来调停:“徐虎说的对,我们这些人在战场上,保命是第一位的,杀敌自然有秦燕两军精锐去做,我们只要制定方案不出错漏,就是大功一件了。”
徐傲皱皱眉头:“虽然我没上过百万人互相杀戮的战场,可在落日关的时候,好歹参加过几场战斗,战场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猴子,保住姓名再谈建功立业好吗?”徐傲顿了顿:“而且,越是离昭华城近,我越觉得恐惧,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你们两个,千万不能出事。功劳可以再赚,命只有一个。不要三个人出来,两个人回去。”
孙显圣讥笑道:“你们老徐家,怎么都是一个德行。”
“我说真的,战场上保命是第一位的。”
“兄弟,你还在落日关待过?”徐虎回忆了一下徐傲的话:“而且,还在落日关参加过几场战斗?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徐傲正要解释,孙显圣已是满脸兴奋:“唉唉唉,你还在落日关待过?听说落日关是大秦西部第一雄关。可是有暗卫驻扎的。你见过暗卫么?暗卫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人跟妖族结合所生的人妖?落日关守将又是什么模样?城墙高不高?城弩大不大?传闻城弩能炸裂城墙,是真是假?”
孙显圣接连不断的问题问的徐傲头都大了起来:“我来京城之前,的确在落日关待了一段时间,可是不足一个月。暗卫也算是见过几个,都是正常人,没有多个脑袋翅膀什么的。守将年轻的我光知道叫梁都尉,具体叫什么,我是不知道的。还有一个可能是当官的,大家都称他为秦老。”估摸着夕的身份比较敏感,既然他们不知道夕的名字,自己自然也就懒得介绍。
“别光说人,说人有什么用,战场上遇到敌军,难道他还能从落日关飞来救你不成。跟我们说说,攻城巨弩之类守城的利器,估计燕国这燕北第一大城昭华城里,应该有不少类似的器具。多了解一点就能多一分保命的资本。”徐虎将催动胯下战马距徐傲又近了一点。
“攻城弩或者说是守城弩我没见启用过,但是我见过使用的箭矢。”徐傲在马背上比划了一下:“大约有那么长,上面不断有文字进进出出。估计威力不小。”
孙显圣徐虎二人相顾骇然:“居然是符文箭矢!一百金一支的符文箭矢!”
“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神器守得大秦气运?大秦又是凭什么在这各家比拼血脉的九州混了那么久。”不知何时,郑公子已经骑马靠到他们身边不足一步,就连那个他最近常常带在身边的老奴也已经进了两三步的范围。
郑安平左右看看:“徐傲说的对,此次行动,不论成败,你们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昭华城还有守城弩这类存在,你们就有多远躲多远。一旦被一枚符文箭矢击中,能全身而退的,大秦不超过十人。剩下的非死即伤。你们谁都没有名列大秦名士录吧?”
徐傲等人接连摆手。
郑安平见他们至少是表面上的收敛了不少,于是继续说道:“你们三人一定要保住姓名。我可不想在京城家中补上你们的排位,晦气。”说罢,领了老奴骑马远去。
本该给少爷牵马的老奴郑二,冲着徐傲等人点头一笑,漏出一嘴黄牙,随着去了。
“都怨你,非要听什么落日关的情况。这下好了吧,咱们的谈话全被郑公子听去了。”徐虎埋怨道。
孙显圣依旧不以为然:“听就听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徐傲紧皱眉头。不知如何给孙显圣讲解战场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