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卫苑一起穿着男装走在黎州的大街上,宋挽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没有赵黎的黎州,在阳光笼罩下也是温暖的,这里的百姓和其他地方的百姓没什么不同,他们会在街边热情的吆喝招揽客人,也会随意的在街上走动,或晒太阳,或与友人交谈,笑意盈盈。
因为今天是踏青集会,街上的人比平日要多一些,人头攒动,热闹竟不输瀚京。
走了一会儿,宋挽和卫苑都发现人流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随着人流往前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幢四层高的茶楼映入眼帘。
茶楼每层檐角都挂着风铃,偶有风吹过,便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叫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李景勋接任黎州州府如今也是第三个年头,城中百姓对踏青集会已经习以为常,每个到这里的人脸上都是挂着笑的,有的手里还捏着写好了的信纸。
茶楼里人声鼎沸,茶楼掌柜安排伙计在外面架起大锅正在煮茶,免费给大家分发茶点,茶香在空气中弥漫,让人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卫苑小声道“驸马可真厉害,瀚京怎么就没人想出这样的法子?”
倒也不是没人想出这样的法子,只是不敢想罢了。
瀚京的世家大族和权贵太多了,许多人都是皇亲国戚,随便捅出点篓子,都不好收拾,要想做点造福百姓的事,必然要损害这些人的利益,谁提议谁就弄了个烫手山芋在手上,不然李景勋为什么要到了黎州才组织踏青集会?
宋挽看破没有说破,旁边的交谈声也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去年州府大人说要修路,我还以为他是闹着玩儿的,没想到前些日子他真的让人开挖了。”
“是啊,这才刚打完仗,好端端的修什么路,这不是劳民伤财么?”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修路的,那么好的地,拿来修了路,以后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些人说着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前面有人听到了,提出反对意见,大声道“州府大人修路,那是高瞻远瞩,为了黎州和后世的人好,而且什么叫劳民伤财?州府大人给修路的劳工是开了工钱的,被占用的土地也是给了赔偿的,你们还想从中作梗,真是没良心!”
说话的是个年轻书生,他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和当初的邵逸轩一样,相当推从李景勋,不允许旁人对他有任何诋毁。
两人开了头,后面参与讨论这件事的人便多了起来。
宋挽和卫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算是看出门道了,今天来参加这个踏青集会的人,大多是为了要不要修这条路来的。
一开始这些人还能理智的辩论,说到后面,吵杂声越大便听不清每个人说的什么,有人也失去了理智,竟是直接动起手来。
青萼护着卫苑她们及时退后,陶巧巧看着马上要失控的场面问“太子妃,咱们不管管么?”
这么多人一旦闹起事来,可是要出人命的。
卫苑说“这是黎州,本宫只是路过暂留几日做客的,不能喧宾夺主。”
卫苑想看一看李景勋是怎么处理这些突发状况的,要是日后京里也有人这么闹事,卫苑也能偷学些经验。
卫苑的语气松快,一点儿也不着急担忧。
陶巧巧突然想起,当初她在瀚京救下钱绫,宋挽的态度也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身份和责任,做事不能光靠自己一时的冲动和义气。
在祁州的时候也是如此,宋挽明知道薛定海不是可靠的人,却没有急着跟薛定海闹得不可开交,而是恩威并施,要薛定海配合做事,解决眼下最紧要的问题。
闹事的人越来越激动,有的已经大打出手见了血,这个时候,响亮的铜锣声压过吵闹声,在铜锣声到人群前面的时候,闹事的人已自发的分开让出一条路。
李景勋骑着马,带着顾岩廷和楚清河来到众人面前,后面还跟着四五十名穿着甲衣手持长戟的士兵。
这些士兵训练有素的将茶楼里里外外都看守起来,人群越发的安静。
李景勋率先下马,顾岩廷下马后,径直朝着宋挽和卫苑站的方向走来,卫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顾岩廷便没有管卫苑,直接走到宋挽身边沉声问“受伤了吗?”
宋挽摇头,那边楚清河已高声道“州府大人觉得几位公子看着很有才学,请几位公子一同到茶楼里坐下聊聊。”
卫苑煞有其事的拱手道“既然州府大人盛情相邀,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言罢带头大步走进茶楼,宋挽和陶巧巧也跟着进去。
茶楼里面的人也很多,但都被方才的打闹吸引,这会儿见李景勋带人进来,全都默不作声。
李景勋一路将卫苑她们带上二楼,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布置得很简单,中间拼着几张桌子,桌上的纸张堆成小山,听到有人进来,小山后传来一个抱怨的声音“我说你能不能想个办法筛选一下啊,这些人写的都是些废话和鸡毛蒜皮的小事,看这些东西不止浪费我的生命,还污染我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天楼里要损失多少钱?”
李景勋笑着说“方兄本就不是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俗人,累了便歇一歇,剩下的我来看。”
“我怎么就不是俗人了?你别在这里跟我……”
说话间,小山后面走出来一个胖墩墩的人。
那人脸圆肚子圆,面容却很和善,不让人觉得油腻,反而有种敦厚的喜感,有点像弥勒佛。
那人看到李景勋还带了人来,念念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李景勋向他介绍“方兄,这是太子妃、顾校尉、顾夫人、郡主还有去年的状元郎楚公子。”
李景勋说完又看向卫苑说“这位叫方景,是与我同届参考的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