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巧巧的心思被钱绫扰乱,完全看不进去书,索性把书放到一边,寡淡道“紫叶姑娘这次立了功,阿挽多关心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陶巧巧不觉得宋挽的做法有什么问题,钱绫却说“郡主,你也太大度了,之前你感染风寒,顾夫人只让人来问候了一下,自己根本没来看你,更不要说把得力丫鬟派来伺候你了,郡主明明与顾夫人相识的时间长许多,交情也更深,顾夫人这么做不是厚此薄彼吗?”
钱绫如果不提,陶巧巧永远都不会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做对比,但钱绫提了,陶巧巧不得不认真思索。
她想了想说“当时我身边有你,而且楚清河也平安回来了,如今紫叶姑娘身边却没人照顾,阿挽如此也算不上偏心。”
陶巧巧这时候还算理智,钱绫却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陶巧巧好奇的问“怎么了?”
钱绫避开陶巧巧的目光,一个劲儿的摇头,好一会儿才说“绫儿只是为郡主心疼,郡主才痛失双亲,却还要替别人考量,若是老爷和夫人看见,该有多心疼啊。”
人就是这样,只有自己的时候,好多苦难都能熬过去,但只要有一个人开口说心疼,满腹的委屈便会涌上心头。
钱绫说完那句话便泣不成声,陶巧巧看她这样,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遗弃,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钱绫哭了一会儿又说“连郡主都会同情紫叶姑娘,楚公子会不会也觉得紫叶姑娘可怜而忽略了郡主呀?”
明明楚清河根本就不知道紫叶流血这件事,钱绫却臆想了许多,在陶巧巧心底种下患得患失的种子。
若是以前,陶巧巧必定会斩钉截铁的说楚清河不会忽略自己,但现在,陶巧巧说不出话来。
她不想用自己痛失双亲这件事压着楚清河,逼他对自己好,单从感情来看,这些年她一直享受着楚清河对自己好,嘴上却一直抗拒和楚清河在一起,而紫叶对楚清河有救命之恩,这样重的恩情,楚清河怎么关心紫叶都是应该的。
甚至楚清河和她真的不再提起婚约,娶紫叶为妻也不算过分。
陶巧巧默不作声,钱绫见好就收,又转变语气说“这些都是奴婢瞎想的,郡主不要放在心上,楚公子对郡主这么好,肯定不会对别人动心的。”
陶巧巧漫不经心的应声,唇角似有千斤重,连一丝伪装的笑都扯不出来。
钱绫适时道“绫儿上次冲撞了紫叶姑娘,这次正好有集会,郡主明日还是去探望一下紫叶姑娘吧,为了不给紫叶姑娘添堵,绫儿就不去了。”
钱绫如果一开始就这样提议,陶巧巧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再提出这个建议陶巧巧就拒绝不了了,她怕自己不去看紫叶,日后楚清河知道了会觉得她冷血无情,连宋挽都会觉得她的心胸太狭隘。
陶巧巧是带着远峰郡的难民逃难到祁州的,当时走得匆忙,身上并未带多少贵重物品,只能
让钱绫当了自己的一对耳坠买了些滋补的补药拿给紫叶。
紫叶今日依然躺在床上休息,陶巧巧到时,白荷刚喂紫叶喝完药,诧异的行礼,而后问“郡主怎么来了?”
陶巧巧说“听说紫叶姑娘病了,我来看看她。”
白荷给陶巧巧搬了凳子来,连忙去准备茶水。
陶巧巧在床边坐下,将买来的补药递给紫叶,说“我让人抓了些滋补的药回来,希望紫叶姑娘不要嫌弃。”
刚喝过药,紫叶的脸色好了些,她接过药,感激的说“谢郡主关心,郡主赠药是紫叶的福气,紫叶万万不敢嫌弃。”
“紫叶姑娘自己就是大夫,平日怎么没有为自己调理身体,来月事竟如此难受?”
“医者不自医,再说我出身草莽,不比郡主身娇体贵,这些年跟我爷爷一起出门挖草药,淋雨挨冻的次数太多,体内积了寒气,月事总是不准,有时候好几个月才来一次,每次一来就比一般人痛苦难熬了些。”
紫叶的语气虽然虚弱,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并未怨天尤人。
陶巧巧忍不住问“姑娘的双亲呢?”
“之前黎州匪患甚多,我八岁那年,他们外出在路上遇到劫匪,便再也没有回来,我就和我爷爷相依为命了。”
陶巧巧马上就十六了,刚刚痛失至亲的她,不知道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是怎么熬过那段痛苦的时光的,喉咙发哽,陶巧巧一时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
紫叶却没有那么多伤感的情绪,轻快道“不过现在好了,这次进京面圣得了赏赐后,我可以回祁州开个药房,让老头好好的安享晚年。”
紫叶说着笑起来。
她爱做男子打扮,眉毛生的比较浓,却没有花时间修剪,因为经常出去挖草药,皮肤也不似女儿家的嫩白,但这会儿她身体不适,比平日要虚弱许多,笑起来时倒是难得有几分姑娘家的柔美。
陶巧巧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她轻声问“那你自己呢?”
陈伯的年纪有那么大了,不可能陪紫叶一辈子,等陈伯百年之后,紫叶又该何去何从呢?
上次钱绫冲撞过紫叶,紫叶知道陶巧巧可能对自己心有芥蒂,温笑着说“等老头走了,我就把药房卖了,买一辆马车,做个游医,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将遇到的疑难杂症记录下来,好供后世之人翻阅学习。”
“姑娘不想成亲,相夫教子吗?”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