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活得可真随性,不像咱们京里的姑娘,被各种条条款款约束着,一点儿自由都没有,郡主这样厉害,日后也不知道要挑个什么样的人家。”
接话的还是张夫人,她面上带着笑,语气也像是羡慕,这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下子把陶巧巧和京里的世家小姐区分开来。
好像京里的世家小姐都是悉心娇养出来的,而陶巧巧就是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乡野丫头。
这样的姑娘,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娶她回家,只怕家宅都不会安宁。
张夫人这笑里藏刀的本事是极好的,难怪叶明澜刚嫁进张家未曾诊出喜脉的时候总是回相府叫苦,遇上这种婆婆,换谁都得头疼。
宋挽微微一笑,说“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陶郡守夫妇虽然不在了,国公府却还在,有他们为郡主操持,必是不会叫郡主受委屈。”
宋挽提到国公府,众人心里的小九九便打了个突。
以前卫恒是个病秧子,卫苑虽然有些将门嫡女的骨气,却也只是个女子,成不了什么气候,所有人都觉得卫振烃百年之后,国公府就会日渐没落,但现在卫恒的病好了,卫苑也做了太子妃,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卫苑就会做皇后,国公府在瀚京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且卫恒入仕这一年,已是初露锋芒,谁都知道他看似温和,实则不是好招惹的,她们要是在背后编排陶巧巧,卫恒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张夫人很快反应过来,说“定远侯夫人说的是,想必陶郡守夫妇在天有灵知道郡主有国公府照拂着也觉得很欣慰。”
说完,张夫人又试探着问“那位紫叶县主又是何方神圣呀?之前在宴会上只匆匆看了一眼,她那样娇弱的姑娘,是如何在战场活下来还立下这样的功劳的?”
瀚京的世家大族私底下总有着这样那样的较量,然而一旦有紫叶这样的“外来者”出现,他们又能默契的一致对外,也就只有洛家那种刚迁回瀚京的人家会打紫叶的主意。
船上准备了东恒送来的果子,无核,汁水丰富还很甜美,宋挽拿了一颗喂给阿炤,漫不经心的说“县主自幼研习医术,之前大战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在随行军医不够的情况下,主动要求随军,并救下了很多将士,对我和两个孩子亦是有救命之恩,若县主日后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定远侯府必定毫不犹豫,倾力相助。”
紫叶虽然被封了县主,但在瀚京这些世家夫人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她们更关心她的出身、经历,妄图以此获得优越感,凌驾在她之上,宋挽这话一出,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世家夫人都有些败了兴致。
宋挽做了侯夫人以后怎么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这么护着,未免也太有份了。
众人心思各异,御史夫人暗啐那些人没有脑子,笑着说“没想到这位紫叶县主竟然这般厉害,女子学医的很少,宫中医女也只能识得一些药材,听从御医的吩咐做一些杂事,县主能有如此医术,不管到哪儿,那都是顶厉害的。”
人活一世,有显赫的家世撑腰当然是很好的,但靠别人终归不如靠自己,有一技傍身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不愁吃喝的。
有御史夫人帮腔,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夸紫叶好。
张夫人跟着夸了几句,而后突兀的问“夫人,你家二姑娘今年多大年纪了?”
这话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船舱猛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挽身上。
宋家出事之前,宋秋瑟原本都在和相府二少爷议亲了,如今宋挽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宋秋瑟的年纪当然不小了,但宋秋瑟经历了什么,又为何至今未嫁,瀚京有谁不知道?
宋挽手里的果子不大,阿炤很快吃完,还抱着宋挽的手指一个劲儿的吮吸。
宋挽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船舱里异样的气氛,抽出手指帮阿炤擦嘴,柔声说“舍妹今年正好双十年华,夫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张夫人说“之前宋家出事,二姑娘要为家中长辈守孝三年,便无人敢提这件事,如今孝期过了,我想问问夫人可有为二姑娘议亲的打算?”
张夫人满脸堆着笑,用孝期解释宋秋瑟为什么还没出嫁,将那段不堪的过往遮掩。
张夫人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说“宋二姑娘的眼界高,怕是没有什么男子能入她的眼吧,之前宋二姑娘不是当众说过女子不成婚也可以的话吗?”
说话的是之前被宋秋瑟怼过的吏部尚书夫人,她的夫君和儿子都是有真本事的,她可不怕宋挽。
张夫人笑着打圆场,说“小姑娘没有城府,说话出来的话也不一定就是那个意思,这世上哪有女子不成婚的?便是宋二姑娘愿意,定远侯夫人也不能这样害她啊。”
张夫人点名宋挽,好像宋挽不赶快帮宋秋瑟相看一门好亲事,就是在害宋秋瑟。
宋挽不给阿炤吃果子,阿炤便自己伸手去拿,宋挽不给他他嘴巴一瘪就要哭,宋挽并不惯他,把他交给白荷抱着,然后才看着张夫人说“瑟瑟既然愿意如此,我自是不会逼迫她做她不情愿的事,便是一辈子不成婚,瑟瑟在侯府也能衣食无忧,于她有何害?”
张夫人未料到宋挽会如此回答,脸色微变,大声道“她无夫无子,日后谁给她守灵送终?这一生她连个真心相爱的人都没有,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宋挽点头,说“夫人此言甚是,但古语说得好,千金易得,真心难求,我也不过是肉眼凡胎,如何能知道谁是那个与她真心相爱的人?”
张夫人立刻说“这就要看家世人品了,夫人的眼光这么好,定然是不会错的。”
宋挽垂眸,说“我的眼光的确好,但京中能与顾岩廷比肩的儿郎个个也都是极有主见的,我能替瑟瑟做主,他们的主又有谁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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