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比他爹还要强上些,至少没有哀求哭泣或者示弱乞怜。
几天的高强度连续审讯,他精神有点萎靡,但依然还保持冷静。
“我跟你没仇。你也不比我强到哪去,不过老东西自己一时爽造出来的。”他说,“但我跟你妈的确有仇。”
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闻裕已经查明了他的母亲和自己母亲之间的恩怨,面对他时不由得心情复杂。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他问。
“没什么。”杨博说,“反正胜负已分,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觉得我们两兄弟还没有一次真正的面对面好好说过话。”
闻裕沉默了一会儿,说:“虽然流着同一个人的血,不代表我们就是兄弟。上一辈人之间的事,也注定了我和你做不成兄弟。”
“也是。我自作多情了。”杨博自嘲地笑了笑,问他,“会对我赶尽杀绝吗?”
闻裕挑眉:“你值吗?”
“值不值,换了是我的话,都一定会赶尽杀绝。”杨博笑笑说,“这一点我像老家伙,毕竟我也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闻裕冷笑:“要想死,方法多的是,裤腿系个疙瘩吊在门上都能死。用不着脏了我的手。”
会面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杨博忽然说:“我妈没什么文化的。”
他这话没头没脑,十分突兀,令闻裕愕然。
他自顾自地说:“她长得也不算好看,跟你妈是没法比的。所以对她来说,嫁给我爸,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简直要把她砸晕了。”
“可她不知道,我爸会娶她,是为了向你妈表忠心。让你妈以为她是他的白月光,离开了她,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
“我爸这个人,不,该说咱们的爸爸,他这个人呀,其实内心里不把别的人当成人看的。包括我妈,包括你妈,包括我,包括你。”
“我捅死你妈那时候,实在应该连他一起捅了,我还是胆怯了,唉。”
杨博最后说:“在所有这些事情里,如果有谁是真的无辜,就只有我妈。”
闻裕发现,他无法反驳。这乱成了一锅粥的事情中,就连闻国安都不是完全无辜的。
真的就只有杨博的妈妈是纯粹的受害者。
闻裕明白了杨博的意思。
“我和我爸都不会对你妈动手。”他冷冷地说,“你妈会好好地待在医院里继续治疗,钱我出,这个算是我妈欠她的。”
杨博欣慰地笑了。
真不是一场愉快的会面。
闻裕离开了会面室之后,就非常想忘记这场谈话。奈何忘不掉。
朋友里消息最灵通的是钱昊然。他第一个打电话给闻裕,问他进展。
还没定案,闻裕没说太多,倒反过来问他:“孙雅娴是不是有什么事?”
一提起这个,钱昊然就烦了。
“她怀孕了。”钱昊然说。
闻裕意外,责备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钱昊然说:“喝多了。”
闻裕问:“她想怎么着?”
偶尔不小心中了标,也不是没有。但这种事解决起来也简单。
钱昊然的声音听着就老大不高兴,肯定是孙雅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钱昊然说:“你是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心有多大。”
闻裕问:“有多大?”
“去!”钱昊然没好气地说,“她居然提结婚。她他妈连结婚年龄都不到呢,居然异想天开想结婚。”
闻裕说:“结呗。”
钱昊然气得半死:“滚滚滚!”
可看出来他家是平安无事了。
闻裕回去告诉了纪安宁:“孙雅娴怀孕了,她想跟钱昊然结婚。她找你,很可能是想通过你让我帮她说话。”
纪安宁嘴张得很大,半天才闭上。
“神奇吧,这脑回路,怎么想的?”闻裕啧道。他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钱昊然的立场看这个问题。
纪安宁却有点懂。
“里都是这么写的。”她说。
“哈?”
“就女生看的那些。”纪安宁说,“都是这么写的,怀孕了,最后就被追着结婚了。”
闻裕感到不可思议:“什么这么脑残?女生都看这种吗?”
“不一定,我就不看。”纪安宁说。
她之所以知道一些,是因为白露和别人常常聊,她时不时的能听一耳朵两耳朵的。
但纪安宁和孟欣雨对这种过度意淫的都很不感冒。他们两个都比别人更尝过生活的苦,直面过现世的真实,这种做梦般的内容很难打动她们。
只是纪安宁这么一说,闻裕突然反应过来,在这种事情上,纪安宁天然就和他立场不一样。
这是男人的立场,和女人的立场。
而且他眼尖地看到,纪安宁坐在沙发上,虽然还抱着笔记本,但是一只手下意识地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关于那几天荒诞日子的回忆突然涌进了闻裕的脑海。
本来在那之后,他们两个都从来没再提过的,都刻意的去忘记了。
那些天真的并不快乐,精神和身体都不。发泄出去的与其说是**,还不如说是疼痛。
但闻裕又同时记起了纪安宁的身体和他的身体是如何绞缠在一起。身体的温度,房间里刺鼻的气味。
闻裕想起来,纪安宁的呼吸曾经凌乱,但她却从来都没发出过任何声音,像在受刑。
她也是不快乐的。
闻裕望着沙发上的纪安宁,心中感到了后悔。
他和她的第一次,真不该那样发生,也不该留下那样的回忆。
他看到她的手一直按在小腹上,眼睛虽然还看着笔记本屏幕,但目光明显没有再聚焦了。
闻裕放下水杯,大步走过去坐在茶几上,伸出手掌按在了纪安宁的小腹上。
他手心炙热,纪安宁回过神来,一笑:“我没有。”
肯定没有。闻裕知道。
但他的手掌抚着纪安宁的小腹。她现在坚持锻炼,小腹不仅平坦还匀实。闻裕记得她的肚脐圆圆的,很可爱。
他就伸进去找那圆圆的小可爱。
很痒,纪安宁笑出声,丢开笔记本,去捉他的手。
闻裕挪到沙发上把她抱在怀里。
很多事情尘埃落定,纪安宁能察觉到闻裕难得的轻松。他把她抱在怀里,亲她的头发,含她的耳垂,渐渐情动。最后,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细细吮吸,微微地喘。
纪安宁感觉到了闻裕勃发的**。在过去这一个多月里,他扛着太过沉重的担子,撑起了父亲给他的帝国,诸如生理**这些低级的东西,根本无暇顾及。
纪安宁闭上眼,保持静止,尽量不去刺激他。
闻裕的牙齿咬着她的颈子,有些微微的刺痛和电流般的快感。
但他没有更深入,调整了一下呼吸,放开她说:“我去冲个澡。”
纪安宁懒懒地“嗯”了一声。
闻裕身体一抖,抱紧她又蹭了蹭,匆匆起身离开。
他们两个都头脑清醒,大部分事情都落定了,可程莲还没下葬呢。
晚上躺下睡觉,纪安宁多问了一句:“那钱昊然和孙雅娴打算怎么办?”
闻裕说:“打了。”完成时态。
纪安宁默然,翻了个身。
闻裕搂住她:“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一个太不小心,一个心思太大。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常常没有纯粹的对和错。
但闻裕想,自己决不会像钱昊然那么不小心的,决不会让纪安宁的身体受那种伤害。
说到底,钱昊然还是打从心底并不把孙雅娴放在心上。但他决不会这样对纪安宁的。
但是倘若,倘若谁都知道,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避孕,就连安全套,也只有百分之七十的避孕概率。
倘若真的那么幸运中标了
这天晚上闻裕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的手一直按在纪安宁的小腹上,两个人就这样入睡了。
翌日闻裕再见到闻国安,忽然没头没脑地跟他说:“突然有点想当爹是怎么回事?”
闻国安诧异:“谁刺激你了?”
“钱昊然。”闻裕说,“他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闻国安羡慕:“看看别人家孩子!”
瞎羡慕什么。闻裕说,“打了。”
闻国安顿时变脸:“不孝子!我得跟他爸聊聊。”
闻裕:“”怎么还带给家长打小报告的!
他转了个话题,说正经事。
“我妈还在警局里躺着呢,您打算什么时候让她入土为安?”他问,“还有我外婆外公,闹了一个月了,要见您。”
这都是,闹心的事,还必须由闻国安处理。
四月中旬,闻国安还是给了程莲一个体面的葬礼。
闻裕的外祖父母又哭又闹要闻国安给他们一个说法。闻国安给了。他们变得安静如鸡。
临到回国外前,还对闻裕谆谆叮嘱,要他一定要好好在闻国安膝前尽孝,要顺从闻国安,不要惹闻国安生气。他们两个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最后闻裕不耐烦了。
程莲会是那种性子,就是被这两个人养出来的。
可闻裕是闻国安养出来的,他不吃他们这一套,直接戳穿:“不就是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吗?想说就说。”
两老大惊失色:“你,你知道?”
闻裕对他们一直都没什么感情,他淡淡地说:“您二老回去过您的日子就行,没钱了跟我说。我这边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把他们送上了飞机,清静了。
闻国安出来后,把这一大摊子事都捡起来了,闻裕再也不用硬扛着了。看着飞机起飞,闻裕转过身来,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
他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跟纪安宁说好了今天会出去吃一顿特别的晚餐,他有特别的安排。
晚餐安排在了一家米其林星级餐厅,食物精美,口齿留香。
闻裕频频给纪安宁斟酒。他自己也喝了些。
纪安宁问:“今天不开车了吗?”
闻裕眼睛很亮,说:“今晚不开。”
纪安宁不知道怎地,心跳有点快。她还以为她和他有过那样的亲密后,不会再有这种感觉,原来她错了。
这两个月闻裕压力太大,他完全的收敛起来,才会让纪安宁跟他生出了老夫老妻般的感觉。
那都是错觉。
纪安宁低头抿了口红酒,抬起头,唇上有点点润泽闪烁的酒液。
闻裕看了一眼,倾身向前,便为她吮干了。他的舌尖还舔过她的唇,灵巧而老道。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一双眸子精亮,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侵略。
他离开纪安宁的唇,便看到她后颈处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闻裕含笑抚上那里,指腹摩挲,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急。”
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