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一个多月前发的信息了,你现在才来问?”颜蓉收回目光,看着手中漏勺,“你们从哪得知‘梅子被官家的挖掘机给铲死了,赔了一千多万’的事?”
“不是一个多月前,是二十八号发的。”梅书平往上滑了一下,指着日期,“你姥爷五七的时候,梅子回去烧过纸的。要不是这个信息,我也不会觉得奇怪。联系不上梅子,才托我魔都的同学打听的,结果是这样的消息。”
“这是二十八号发的?”颜蓉全身一震。
二十八号?
二十八号不就是十天前吗?
颜蓉没留意到梅书平后半句话里的意思,一把抓过手机,激动“梅子活着,她还活着。快把这个聊天记录截图发给我。”
“我也不信梅子会遭此横祸,只是我看网上新闻,她始终了一个月了,还说是开车投江自杀。”梅书平指出的问题切中要害,“还有人说是她男朋友蓄意谋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不能凭空消失了,还不清不楚的。”
颜蓉心里明白,这是幕后有人故意操控。
“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有赔偿金?”
曹秀琴和梅双喜一听这话,不干了,同时嚷嚷——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今天要么交人,要么交钱。”
曹秀琴推开茶几上的茶具,一屁股坐了上去,脖子一伸,“鼻涕倒流,牛吃赶车,你还反了天了,有种你就用漏勺砍死我。”
颜蓉差点被曹秀琴的无赖气笑了。
她边操作手机,边对宋大柱“您是来要钱的吗?要什么钱?要多少?您说?”
见宋大柱不吭声,曹秀琴急得抓耳挠腮,屁股在茶几上连转好几圈。
“五百万!”
曹秀琴一喊,梅双喜也急了,从旁边插嘴“对方赔了多少,你就要五百万?你凭什么要五百万?”
“难不成还给你五百万,你脸比屁股都大。”
骂完梅双喜,曹秀琴又说了句让颜蓉另眼相看的话。
“哪条法律规定舅舅有赔偿权了?谁要你老子死早了,你要是多孝顺点,你老子活着,兴许你还能有点份。”
怼完梅双喜,曹秀琴从茶几上站起来,转到颜蓉面前“我告诉你,这赔偿金不论多少,都是梅子他爸的,你没份。看在你抚养梅子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五百万我拿走,余下的给你。”
“合着我还得谢谢您了!”
颜蓉觉得太可笑了,但是想笑,又笑不出来,甚至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曹秀琴只读了小学二年级,十六岁就嫁到了矿区。在遇上宋大柱前,连县城都没去过。
哪懂什么法律,真要懂法律,就不会虐待梅子,甚至卖掉梅子。
这些话,一定是有人专门说给曹秀琴的。
什么人会处心积虑地跑去芜县找曹秀琴?
目的是什么?
是为而来散步‘梅子被官家的挖掘机给铲死了’的消息,还只是为而来挑唆曹秀琴和梅双喜来找她闹事?
“我陪你去公安局,把这个情况反应一下,或许有帮助。”梅书平是读了大学的,看问题比较客观。
梅双喜有私心,一听去公安局,误以为梅书平是站在颜蓉那边,要去公安局告他和曹秀琴,狠狠地瞪了一眼“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能早点成个家。”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梅双喜,你……”曹秀琴斜着眼,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不是古风小说里冷酷男主的‘邪魅’,而是嘴角斜的都快扭成表情包的‘邪魅’。
“闭嘴!”颜蓉眼皮也不撩,只是盯着宋大柱,“其他人和我说不着,我只听您说。”
宋大柱双手抱膝,窝在沙发里,头埋在胸脯里,不吭声。
“问你说话啊,哑巴啦!”曹秀琴挤到宋大柱旁边,双手将他的头强行掰起来,“你怕她干什么?吃你的,喝你的,长这么大,还能一漏勺挖开你天灵盖,吃了你脑子么!”
“您开不了口,是么?算您心中还有点良知。”
颜蓉一哂“我妈去世前一再嘱咐您,好好照顾梅子,您是怎么做的?任由这个女人虐待梅子,为了给您儿子看病,把七岁的梅子卖给张屠夫。您不管我,我没意见,因为我不是您亲生的。您能养我六年,我感激不尽,可是梅子呢?”
“梅子是您的亲闺女,曾经也是您捧在手心里的小棉袄。自从您娶了这个女人,梅子不仅有了后娘,也有了后爹。这些年,梅子是死是活,您一应不问,今儿听说梅子死了,挣下了巨额赔偿金,腆着脸上门要钱来了?您张得开口么?”
颜蓉吸了吸鼻子,又继续“是不是今天见不到梅子,或则我说根本没有这一千万的赔偿金,您准备要我赔这笔钱呢?”
“我……”宋大柱蠕动着嘴唇,说不出什么。
曹秀琴踢了宋大柱一脚,站起来,凶巴巴地凑到颜蓉面前“我算听出来了,你就是想自己昧下赔偿金。”
“梅子今年多大?您还记得不?”颜蓉毫无畏惧地回盯了曹秀琴一眼,又转向梅双喜“大舅你知道吗?”
“二十五岁!她才二十五岁,刚刚硕士毕业,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是您的外甥女,您说她的亲娘舅。听到传闻,你们不着急,不心疼,不惦记,却是急吼吼地跑来要赔偿金。梅子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能换来钱。你们还是人吗?”
颜蓉气到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梅双喜被说的哑口无言,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宋大柱哭了,边哭边站起来,就要走。
“你干嘛去?噢,她就这么三言两语,你就不要了?窝囊废……”曹秀琴伸手拽住宋大柱胳膊。
“你想要你自己要,我不要。我就算穷死,我也不会花我女儿的丧命钱。”宋大柱一把推开曹秀琴,夺门而去。
这是宋大柱从进门到出门,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曹秀琴气坏了,骂骂咧咧地去追,临出门还放了个屁,超大声的,就像汽车爆胎。
那味道就像更没法形容了,直接把梅双喜和梅书平给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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