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后妈,可不就有了后爹,曹秀琴养的猪也比梅子珍贵。”
“不,不,不是这样。”
宋大柱想解释,颜蓉哪里肯听,嗤鼻,冷笑“你也不用跟我解释,谁让曹秀琴肚皮争气,生了儿子。儿子是宝贝疙瘩,你当然不会稀罕个丫头片子。”
“没,没有……”
“没有?”颜蓉一点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宋大柱留,“是你没有不稀罕梅子,还是曹秀琴没有虐待梅子?她的女儿,每天吃的是蛋炒饭,而梅子只能捡鸡吃剩下的玉米,偷兔子吃的菜叶。她的女儿穿新衣,买鞋穿,梅子破衣烂裤,连双家做布鞋都没有。她的女儿读书,学画画,梅子喂鸡、喂猪,拔猪草。”
“她才五岁,人还没有灶台高。叫花子看见梅子,都知道给她一块饼。你一个亲爹,看见当没看见,不管不问。曹秀琴说什么,你信什么,她说屠夫老婆喜爱梅子,接家里玩。你就不问问玩几天,住多久?屠夫家着火,梅子丢失,你问过吗?你找过吗?曹秀琴死了,你来问我。我告诉你,她曹秀琴缺德,缺大德了,她死的活该,报应,那是老天爷开眼。”
不知道是沉积的委屈太厚,还是积压的怨恨太深,早已习惯了沉默的颜蓉,像端起机关枪的泼妇,一通横扫。
宋大柱没再说什么,当然也是完全插不上嘴。
颜蓉从来都不是一个言语刻薄的人,却把平生最恶毒的话,全都给了曹秀琴。
她可以原谅任何人,唯独无法原谅曹秀琴。
哪怕曹秀琴死的不明不白,哪怕她是受害者,哪怕她是可怜人。
当然,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宋大柱。
可是,不原谅归不原谅,饭还是要吃的。
“先吃饭。”骂人是一件既费体力,又生气的事,颜蓉调整好情绪,语气又恢复到平常,“这家的京酱肉丝很好吃,你也尝尝。”
“我不饿。那我先走了。”宋大柱摇摇头,转身要走。
不知道是被颜蓉骂的太狠,还是因为她最后的话伤了心,宋大柱头垂的更低了。
看着宋大柱佝偻的背影,霜白的鬓发,蹒跚笨拙的脚步,颜蓉又气又心酸。
“你不饿,我饿了。”颜蓉几步追上,挽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他拖回煎饼屋的门口。
“我真的不饿。”宋大柱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死活不肯进去。
“不吃就不吃,那你走吧。”拖不动,颜蓉放开了手。
宋大柱张了张嘴,垂着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来。
“蓉女子。”
颜蓉心里也有点懊恼,懊悔自己刚才没有控制住情绪,好歹吃完饭再骂。见他回来,以为他想通了,心中一喜,脸上露出笑容。
宋大柱楞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碎花布包。
“这是……”颜蓉觉得眼熟,一把拿了过来,“这是我妈的。”
宋大柱眼睛盯着碎花布包,点点头。
“没想到,你还留着我妈的老物件。”看到养母的东西,颜蓉欣喜难耐,摩挲着东西,爱不释手,却忽略了宋大柱急切的眼神,“曹秀琴把我妈的照片都烧了,连我妈用过的针都被她用斧子砸断了,居然能容忍你留着这东西。”
“在哪儿藏着,没被曹秀琴找到?把它给我做个念想吧?”
养母去世留下的东西,被曹秀琴毁的一样没剩,好容易有一个,不论宋大柱愿意不愿意,她都要了。
颜蓉边说,边打开布包,准备把东西还给宋大柱,留下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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