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蓉知道,想从保安这里得到线索,概率几乎为零。
可是,焰火蒸腾,每一朵都能映入她的眸底。
在这不时不节的夜晚,像这样声势浩大的烟花烟花秀,吸引的不仅仅是她。
凌向难道就只是单纯的为她庆生?
这每一点光亮,每一簇焰火,到底都在传达什么?
他有什么样的奇异的讯息,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昭示世人?
颜蓉知道,凌向一定就在附近。
他一定就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用他惯有的,洞悉的,甚至有点任意妄为的目光,看着自己。
“窝囊废,胆小鬼,王八蛋。”
颜蓉突然一阵恼怒,猛地一个转身,朝着广场四周的树丛望了一圈。
她并不需要知道,凌向到底在不在。
她就是要骂他,狠狠地,用尽洪荒之力地,在这接连不断的华焰里。反正,她知道,凌向一定有办法能听见她骂他的每个字。
“凌向,你就是个胆小如鼠的王八蛋!”
“你以为留一座金山给我,再帮我找座城堡,就算对得起我了么?你以为把女儿还给我,在我生日的时候放几把焰火,我就能原谅你了么?”
“我告诉你个王八蛋,不可能。如果一开始你不承诺要给我一个家,要一辈子陪着我和女儿,老娘才不会嫁给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王八蛋。”
“你自己心安了,我怎么办?女儿怎么办?她怎么办?凌家怎么办?”
“老娘当初警告过你,不要招惹老娘,老娘就一个臭要饭的,就是那种很难缠的狗皮膏药,你一旦招惹我,就得负责一辈子!”
“不想负责可以,把你妈和你强加给我的那些破钱,破房子全部拿走。老娘不稀罕!”
颜蓉就是想不通。
单美荣和凌和培都说凌向是骄傲,从小当太子的培养,明明已经俨然如一名君王,读书,工作那么游刃有余,撩起妹子气定神闲,好像一切都能举重若轻。
结果,父母一出事,他却做出这样胆小的行径。
不像个父亲,不像个丈夫,更别说家庭的顶梁柱。
她不能理解,更无法释怀。
她一直以为,他们最开始的矛盾,是门不当户不对,是她高攀了。
而如今,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承诺本身的问题。
她一个孤儿,带着梅子在人世间流离失所,无人问她粥可温,无人问她衣可寒。
她想要一个男人,闲时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对她说一辈子。
凌向说,他可以的。
他说他可以,她才会把身心交出去,可是,现在,心交了,娃生了,他却跑了。
“你个王八蛋,骗子!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大骗子!”
颜蓉毫不客气地骂着。
她知道他能听得见。
夜风凛冽,树影婆娑,绚丽多彩的烟花下,一个单薄的身影,对着寂寞的天空骂的嘶声裂肺。
刹那辉煌,亘古寂寞,一如爱情本身。
嗓子沙哑了,颜蓉骂到无词可用,已经无话可说。
可是,仍然,无人应答。
“有本事,你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那么,就算死后再见,我也不会原谅你!”
狠话撂的有多爽,心就有多痛。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仿佛抽空颜蓉全身的力气。
颜蓉抱着身子,蹲在地上,咳嗽着,眼泪滑落着。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然后,一个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凌向……”颜蓉惊喜地转身,却是王瑛x。
“回去吧,师姐。”他轻声道。
“嗯。”颜蓉快速低下头。
她不想丢脸,可是,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
“师姐。”王瑛终于没有忍住,手臂一收,将她搂进怀里。
压抑的哭声,从他的怀里传出,也透过缕缕清风,传到另一个人的耳边。
颜蓉被王瑛扶着,重新回到楼上。
在门口的时候,颜蓉挣脱了王瑛的手臂,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她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的表现完美无缺之后,才推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刘妈妈,正催促刘彦下楼,去找她。
见颜蓉回来,刘妈妈紧紧拉住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蓉蓉,怎么啦?有什么事,跟妈说。别总觉得妈老了,妈不是纸糊的,吓不着。妈最担心的就是你和彦彦……”
“没事,妈。好多年没见过放烟花了,就是觉得焰火太美了,想近一些看。”颜蓉却勉力地笑笑,尽可能轻松地回答。
“妈,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就一天到晚瞎操心。”刘彦把外套披在刘妈妈身上,对颜蓉,“我先送我妈回去,等下回来,不醉不归。”
“确实有点晚了,要不让妈去我那睡吧。”
“老太太放心不下她的心头肉,等我回来。”刘彦摆摆手,带着刘妈妈出门。
“大婶啊,我就搞不明白,你到底几岁了?怎么外面放个烟花,你就疯了呢?”宋幸生嘴里叼着牙签,靠在沙发上,抖着腿,“难道有什么人在楼下等你么?”
“你这人啊,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刚才急的哇哇叫,人回来了,就不会说人话了。”宋小丽在他抖动的腿骨上,捶了一拳。
“原少儒呢?”颜蓉懒得搭理他,看着众人兀自问道。
从踏进门,就没看到原少儒。
“不知道,一个人在洗手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他刚才一个人喝了好多酒。”聂丹妮在旁边回答,然后,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已经铺满香烟灰烬的余屑。
似乎猜到了,颜蓉为什么会冲下去。
“你到底为什么冲出去?”宋幸生揉着被宋小丽拳头砸疼的腿跳起来。
他狐疑地看着颜蓉,转而又很担忧地看看王瑛。
“你都已经要嫁人的人了,不应该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吧?即便是朋友,师弟,也应该保持边界。你跑下去,他送回来,深更半夜的,似乎也不太合适。”
颜蓉没想到宋幸生这么护着原少儒,但她顾不上安慰他,往洗手间走去。
刚才,她撞坏原少儒的东西。
当时太急,此时想起原少儒低头捡起那件东西时,脸上的伤痕那么深刻,颜蓉心生内疚。
也许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门是锁着的,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这家伙,明明酒量不行,居然也玩这种自斟自饮的把戏,不吐才怪呢。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