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其实,她和贺丽娜妈妈一样,也是个失去女儿的母亲。
女儿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是否安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是女儿的葬礼,她又该如何,那会是怎么样一副情景?
颜容,只想到了一个字——死。
“不要想,师姐,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情,你只是刚好看见了而已。”王瑛在她的耳侧,低低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颜容抬起眼皮看着他。
他怕她崩溃。
事实上,现在的颜容,确实已经到了一种极致,也许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都可以让她崩溃到溃不成堤。
“我没事。”颜容没有追问王瑛,那件事是不是何秀告诉他的。
她轻轻地抬起手,想摸王瑛的头,但在最后的几秒,迟疑了。
她收回胳膊,脸转向车窗外,既没有崩溃,也没有失态,依旧坐得笔直,只是勉强摇头道“我也不能有事。”
王瑛也没再说什么,系好安全带,驾车离开。
他没有直接上返城高速,而是绕到陵园,扶着颜容站在贺丽娜已经安顿好的墓碑面前。
骨灰还没有下葬,墓碑上的照片里的,贺丽娜与她印象中的形象判若两人。
清纯,乖巧,漂亮,像邻家小姐姐。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王瑛从车上,拿了一把香,点上,立在墓碑前面,又顺手从旁边的绿化带里,拔了一把野花,一并摆上。
照片里面的女孩,与颜容互相,静静地看着彼此。
纵使阴阳两隔,无奈不情愿,她们都只是过客而已,最后,凌向既不是她的归宿,也不少贺丽娜的陪伴。
“我知道你恨我。也许,是我抢占了你最心爱的男人,和所有期望的幸福。也许,是我的见死不救,让你失去了生的希望我。也许……是我挡在了你的路,可是,我现在能弥补的事情不多,我也不可能和你一起下地狱。相反,我还得好好地生活,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不是为了凌向,而是为我的女儿和妹妹。”
颜容对着照片里的贺丽娜,说着心里的话。
“我知道你不甘心,如果你真的有怨气,可以来找我,我不会抵赖,也不会为此承担任何代价。如果你想要我和你一起下地狱,那绝对不行。地狱里没有我爱的人,也没办法给他们幸福。我只能对你说一句,如果你的死不是意外,我会誓死为你讨还公道。当然,以你爸妈的实力,我这样的承诺,你很可能觉得很可笑,但这是我最真心的承诺。从此以后,贺丽娜,再见,请一路走好。”
谷 这些话,是她想对贺丽娜说的。
在殡仪馆,当着她的妈妈,颜容没办法说,此时,虽然还未下葬,她不知不觉,竟将心里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不知道是她的话,说的太过冷酷,还是她的神情异常冷静,冷静得不像话,王瑛看她的眼神愈发担忧。
说完这番话,颜容竟然屈膝一跪,非常郑重地叩了一个头。
“师姐,你怎么能给她这种人行这么大的礼。”王瑛赶忙将她扶起,颇为心惊,“她的死与师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师姐好心帮她,她三番五次害你,若不是师姐命大,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我是在最后陪伴她的人,那场大火起的蹊跷,电磁炉上烧壶水,怎会发生爆炸。你的东方荣华消防和安全,都是经过检验的,烟雾报警器好巧不巧的失灵。我就算再糊涂,也知道那是不是天灾。”
颜容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她转过身,面对王瑛,很真诚地“瑛哥,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不过,我仍然拥有很多东西,值得珍惜,不是么?”
不知道,是王瑛不知道她到底想什么,还是习惯了做她最忠实的观众。
王瑛什么话都没说。
两个人,一起离开陵园,颜容和他说了很多过去的事,王瑛却只是沉默地跟在她的身侧。
等上了车,他问“去哪里?”
“律师行。”颜容揉了揉鬓角“为单美荣服务的那家律师行。”
王瑛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但最终什么都没问。
他应该已经隐约猜到了,颜容即将要做什么事情了。
事实上,颜容确实已经无所谓真相或者幕后门门道道了。
邓文博说的很对,那么一大笔巨额遗产,搁在她身上,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她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玩不起上层社会化精英的这种游戏。
如果,这是单美荣布的局,需要她来给出答案,这是凌向最终的选择,那么,她只能转身,转身,留下单美荣和凌向赐予的一切。
那巨大的遗产,足够建立一个强大的基金会了。
为所有在意外或者灾难中失去亲人的老人与孩子,为了所有艾滋患者,为了所有单亲家庭,为所有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提供帮助。
文件很多,真的建立起来,程序是非常复杂的,而颜容今天,就只能签署一份放弃遗产继承的申明。
剩下的事情,需要等公检法最终的通知与定性,因为单美荣留给颜容的那些,全都是清宁商业步行街上的房产产权。
涉及到贺军山和凌和培,已经一些暂时还不方便透露的事情,处于被冻结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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