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异兽表皮的坚韧程度超乎了苏清欢的想象,手里的刀落了下去以后,并没有直接将这个异兽的身体切为两半。
在挨了苏不悔一拳后,异兽仿佛被彻底打死一样,倒在地上一直没有动静。
可是苏清欢极为清楚,这异兽还没死。
正当苏清欢准备换个角度再出刀时,一个身影很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个和尚,
一袭纯白袈裟,面相无比阴柔。
苏清欢看着那个和尚,很是诧异,这个和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这个和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感应,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波动。
也就是说这个和尚是凭空出现的,这一点,就有些让苏清欢深思了。
“你很痛苦。”
和尚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异兽开口说道。
异兽没有说话,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和尚,一直在看着他。
和尚俯下身,伸出手摸着异兽那有些粘稠的表皮。
忽的,异兽的眼睛瞪得很大。
但是和尚却低声说道:“不要害怕,不会很疼,对于你来说只会是解脱而不是痛苦。”
异兽的身体开始缓缓抽搐,过了片刻,那如山岳般的庞大身躯迅速缩水!
只是过了没一会的时间,异兽便仿佛被抽干了身体里的水分似的,变成了一张皮囊静静地躺在地上。
苏清欢见此感到颇为震惊,因为这个和尚竟然将异兽的力量全部都抽走了!
这个和尚是什么来历?
苏不悔也是无比惊讶,她来到苏清欢身旁说道:“这个秃驴好诡异啊。”
“这和尚…”苏清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和尚缓缓站起身来,他双手合十,念诵佛号,身上佛光大盛。
明明看起来是一个被禅意所笼罩的和尚,可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气息却是邪到了极点。
苏清欢道:“当心点,这和尚很古怪。”
苏不悔点点头。
这时,和尚抬起了头,他对苏清欢说道:“我是大周四大镇守之一的谛听,二位可以如它一般,静静等着,那样不会受到任何折磨。”
这和尚也是四大镇守之一?
可如果他是四大镇守之一,为什么会对那个异兽动手,他们难道不是一起的么。
苏清欢的脸色变得有些许凝重,她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多留片刻,于是对苏不悔说道:“情况不对劲,准备撤。”
“哦,风紧,扯呼,我懂。”
苏不悔瞬间闪身离开,随后出现在了搬山猿的肩膀上。
苏不悔开口道:“风紧,扯呼,可能打不过那个东西。”
搬山猿已经与苏不悔有了无言的默契,当苏不悔踩在肩膀上的时候,搬山猿猛然转身跑开。
咚咚咚咚……
搬山猿跑起来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震动着。
可是没等搬山猿跑出几步,脚下仿佛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巨大的身体立刻栽倒在地。
远处,反应极快的苏清欢迅速向着谛听出刀。
谛听则往后躲了半步,他手中正好捏着法印,见苏清欢出刀后只得将法印收起。
苏清欢的眼中泛着幽然寒芒,她看出来了,这个和尚并没打算杀了她和苏不悔,而是想要和那个异兽一样,将自己与苏不悔身体里的力量全部抽走。
这种举动,是在戏弄她和苏不悔。
于是,苏清欢对苏不悔传音说道:“走不了了,想办法将他杀了。”
苏不悔站在搬山猿的头上,拍了拍搬山猿的脑袋,只是搬山猿始终没动静,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一阵呼噜声从搬山猿的嘴巴里响起,听到这阵呼噜声,苏不悔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只要没死就好。
谛听身上那纯白的袈裟无风自动,他身上的禅意开始渐渐涌动,一串佛珠被谛听用两只手握住,接着开始迅速念动口诀。
天空中的白云如同漩涡似的卷动,方才还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并迅速进入黑夜。
在苏清欢的眼中,四周的一切迅速消失,而她的耳中也开始响起一连串的经声。
梵音阵阵,佛光,从四面八方泛起。
“这是阵法结界?”
苏清欢看着笼罩在头顶的佛光,虽然无数的经声在耳畔响起,但是这些经声并不能对苏清欢造成任何的困扰。
接着,
从四周的夜空里,出现一尊又一尊佛陀或者面目各自不同的菩萨。
这些佛陀都笼罩在佛光之中,使人极难直视。
苏不悔来到了苏清欢身旁,指着天空中的佛陀金身说道:“这些东西怪得很,不像是那些和尚。”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和尚,他也是个妖孽。不过,却是个得了佛法的妖孽。”苏清欢说着看向佛光的最深处,一袭纯白袈裟的谛听就在那里。
谛听的嘴巴在快速念动着什么,苏清欢则无法听见。
天地间响起了嗡嗡声,
渐渐地,这些嗡嗡声盖过了那些经声。
苏清欢说道:“这应该是他制造出来的结界,咱们要快点破局。”
苏不悔道:“是啊,不然就会像我这样。”
“恩?”
苏清欢疑惑的转过头,接着,她就看见苏不悔被切为了两半站在自己面前。
从眉心处,整个身子被分为两段。
一开始看到这一幕时,苏清欢的脑海之中稍微有点空白,也就在这个时机,她感觉到耳畔的经声变得越来越大。
于是瞬间苏清欢将杂绪排空,看着脸色诡异的苏不悔说道:“如果被切成两段是你的最后结局,那我只能拍手叫好。”
苏不悔也没想到苏清欢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分成两段的苏不悔,站在苏清欢的左右两侧。
“为啥子?”
“你们不是血脉之亲吗,我看了一下你们的记忆,也不像其他妖族那样如此无视血脉之情。”
分为两段的苏不悔,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两个人。
一个是苏不悔自己,而另一个,则是谛听的声音。
苏清欢一脸平淡的说道:“我们是血脉至亲不错,但是与其营造出这么惨烈的下场,还不如直接让她死在我面前更好。”
此时,苏清欢耳畔的经声已经彻底消失。
分为两段的苏不悔同时都愣住了,紧接着二者又合成了一个人,不过这次合起来的却不是苏不悔,而是谛听。
谛听极为好奇的看着苏清欢,他很确定,苏清欢刚刚在第一眼看到苏不悔的下场时,心神明显有所动荡。
可只是过了一瞬间,那种动荡就被抚平了。
这是让谛听感到很诧异的,他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趁苏清欢不备而杀了苏清欢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人不妖,古怪至极。”苏清欢也没有急着对谛听出手,反而是沉下心来问道。
谛听没有回答,整个人消失在苏清欢的眼前。
而又过了片刻,苏不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清欢转头看去,便发现苏不悔正对着身前的空气手舞足蹈,看她的动作,好像真的是在摔跤。
看着这一幕,苏清欢有些无语,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苏不悔的脑门上,使苏不悔立即苏醒。
回过神来的苏不悔茫然的看着四周,当看见苏清欢就站在面前的时候,问道:“那个搬山猿呢?”
“不在这里。”苏清欢翻了个白眼。
她自己没有被谛听的精神攻击伤到,而苏不悔,只是单纯的因为她脑海里想不到太多的事情,所以天然免疫谛听的精神攻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傻人有傻福?
“这里是哪哦。”
苏不悔疑惑的扫视着四周,这里是一片山林之中,看不到大周东都,也看不到儒家三十六院。
苏清欢道:“应该是某种结界阵法。”
“我试试看能不能飞出去?”苏不悔问道。
苏清欢道:“怎么飞?”
苏不悔将袖子卷起,身子微微躬着,随着一声巨响,如同炮弹出膛似的飞了出去。
眼看着苏不悔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之中,而没过片刻,苏不悔又从天空上那些佛光之中又飞了回来。
嘭!
苏不悔一头扎进了土里,又使了好大的劲才从土里将自己的头拔了出来。
“又飞回来了?”苏不悔满头尘土,惊讶的看着四周。
苏清欢道:“先不用白费力气了,破阵的方法,应该是在那个东西的身上。”
苏不悔的这个脑洞也确实让苏清欢有些意外,进了阵法结界,结果还想着闷头飞出去。
这是把这当成了鬼打墙?
“那个和尚?他好像就在天上,但是飞不上去。”苏不悔指着天空中的谛听说道。
苏清欢微眯双眼,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对我们发动攻击,估计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但是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寻找出去的办法。”
“对了…”
苏清欢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闭上双眼。
……
已经从枫桥镇离开的叶浩然没有在路上耗费多少时间,便来到了东都。
当他抵达东都的时候,东都城内已经是一团糟了。
先前那只异兽镇守的尸体虽然已经干瘪如皮囊,可是那些疯了的人还是需要安置的。
故此东都城内喧闹无比,而叶浩然趁乱进了城。
风木悲在儒家三十六院,而儒家三十六院有一部分是在东都城内的。
儒生们平日上例课时,都会在那满眼红墙灰瓦的学宫之内,而例课结束后,又会离开学宫,去往城外不远处的青岚阁之中休息。
可以说儒家三十六院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甚至是已经囊括了东都的一个城门口。
然而也因为这一点,儒家在站边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
就算因为胡家的事情,儒家没有站出来说明,但是天下人几乎都默认了儒家会站在大周这边。
否则的话,三十六院会被大周的禁卫军全部踏平。
因为先前那只异兽的缘故,学宫里也有许多儒生陷入了癫狂。
经过一系列的安抚,在教习们与儒生们的努力之下,这才将那些陷入癫狂的人全都安顿起来。
一座楼阁外,
一名身穿深红色长衫的教习看着眼前混乱的学宫,双眼之中的神色很是古怪。
“我早就告诉过你,今日不宜出门,你不听,也不嘱咐那些人。”
一道声音响起,教习转过身看向声音的主人:“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
风木悲说道:“因为那是和我一样的气息。”
“和你一样的?不人不妖?”教习诧异问道。
风木悲抬起头,看向先前那个异兽出现的方向说道:“那个东西以前应该是个人,但因为某种原因,使他变成了那副模样。”
“真是怪哉,也不知道是修炼了什么邪术,只是让人看一眼就能陷入癫狂,就算是七境以上的修炼者也无法提防。”
教习看了眼风木悲,说道:“你以后也会变成那样?”
“变不了了。”风木悲的语气极为平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从西冷山离开以后,他这一身的修为就已经散掉,身上的腹生妖也已经死去。
腹生妖是风木悲的第二条命,腹生妖死去以后,他已经变成如那些凡人没两样。
有区别的,也只不过是,他还能多活几百年,他不会变老,但他一定会死。
而且,他还会死得极为痛苦。
“如今你修为尽散,对自己追寻的道,有什么新的理解?”教习的眼中犹如一处寒潭,深不见底。
风木悲道:“你问这么清楚,怎么,很感兴趣?”
“若是不感兴趣,我也不会救下你。”
教习看向东都城外的青岚阁,而后又扫视着眼前的三十六院。
风木悲的脸上忽然升起一抹戏谑,他看着眼前这位教习,道:“我这种力量可是歪门邪道,就算是这样,你也想要掌控?”
“邪门歪道也好,名门正派也罢,都是让自己不断变强,可以拥有自由的手段。三十六院沉寂太久了,陶缘顶着儒圣的名头,却整日龟缩在那里。”
“甚至,他还闹出个私生子的笑话,这般不思进取的人如何带领三十六院?”
“既然陶缘已经老了,那么,他就应该退位。”
“你看那里,那块牌匾上面刻着有教无类四个字,但是每天进出的人根本就没有身世卑微的人。”
教习的眼中浮现一丝野望。
风木悲脸上的戏谑越来越重,他说道:“在那之前,你要帮我杀个人。”
“杀个人算不了什么。”教习面无表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