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走上楼来,见窗向外敞开着,便好奇地侧耳过去,细听屋内的动静。只是听来听去,不过一片静悄悄。
出去了?他狐疑一阵,又轻轻地摇头。葵儿明明说,她一直在屋里,并不曾出来过。
他索性放眼瞧去,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竟是侧歪在床上。手捧一本书,正在忘我地看着,连翻页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好个书虫!他一边微笑着,一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也没有丝毫声响。
近了,更近了,人已经到了床边。
紫云犹未发觉,看到精妙处,还忍不住吟出声来“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花馀床。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吟毕,又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喃喃自语“美则美矣,只是太悲戚了些,李太白何苦做此语?”
清水见状,觉得她煞是可爱可怜。心内油然而生一股缱绻之意来,便挨着紫云歪到床上来,并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紫云早已察觉,只是想要捉弄他。谁知反被他先行擒住了,这一懊恼不要紧,手不听使唤地一松,书便掉落到地上,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你常说我淘气,你一淘气起来,还真没我什么事了。你瞅瞅,人一回来,不声不响的,唬了我一跳不算,连好好的书都被唬掉地上了。”紫云背贴着他,忍不住笑嗔,“不行,我要罚你。”
说着,她便要翻转过身子来,却被他的有力臂膀钳住了。
窗外细听细观,清水已是欣喜难禁,故作出不可思议的事来。后听她吟诗,更勾出了深藏的缠绵之意。此刻又被她嗔笑,只觉如甜言蜜语,爱这儿女情长,又添了几寸柔肠。
此刻,心爱之人在怀,言语之间,便有些孟浪起来。
“好,罚我。”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不过,能不能先等一下?”
轻送耳畔的醉人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似乎带有隐忍的,绮丽的玫瑰香味。他肯定是故意的!紫云想着,又促狭地往他怀里腻了腻。
如此以来,便是你情我愿。世上最难的的就是你情我愿。
清水觉得,生而为人,上天虽给了许多苦楚,却终究待他不薄,把最好的女孩给了他。青梅竹马,及至长成,情愫转换,却更甜美。想着想着,尘封的心,开始慢慢热起来。
随着背后人温度的慢慢升腾,紫云也觉到了异样,身上也暖起来。此刻的暖,温度刚刚好,可以驱散吟《长相思》的凄凉意。
“不知二十多岁的李太白,在遇到许夫人时,是否也是这般柔情满怀?”紫云轻轻问。
“惟有懂得,才会写出如此缠绵的相思意。”清水轻轻地回,“比如你我,明明一处,却仍是想念得紧。这……是不是入骨的相思意?”
紫云心神一荡,差点入他彀中,哂笑道“你可真不害臊。想当初,太白是因赐金放还,才会悲悲戚戚戚,故作女儿态,吟什么长相思的。”
清水喑哑着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你我朝暮得见,竟还惹你《长相思》。这么说,却是我该罚了?”
紫云被他搅得难受,索性平躺过来,让他够不到耳朵。
谁知,下一秒,他便吻上了她的唇。与上次的蜻蜓点水不同,这吻带有探索的意味。辗转流连间,很是难舍难分,醉人心脾。
“笃笃笃——”敲门声,不识时务地响起。
“大少爷,大少爷……”
紫云真是唬了一跳,赶忙含羞推了推清水,“是葵儿叫你。”
正是情浓时,骤然被打断。清水很苦恼地移开,不悦地瞧了一眼门口。复又贴下唇来,吻了又吻,才不舍地下了床。带着怒气地绕到床的另一边,拾起掉落的书,交到紫云手里。
“真想留下,继续未完的事。这会离开,才是最大的惩罚。”他轻笑道,“等我回来,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准喜欢。”
这话,他又说得轻。紫云含羞扭过脸去,只以背对他。脸上,早已红晕得不像话。
清水嘴角弯着,换了一身衣服,整理齐整后,扳过她的身子说“你也别老躺着,仔细身子骨疼。我走了,你也下楼去,找葵儿聊聊天,或者在院中走走步,也是好的。”
紫云笑他啰嗦,又伸手推他,“你快去忙,别误了正事。”
葵儿站在门外,偶听喁喁私语声,已约略猜到里面发生着什么,不觉也红了脸,暗恼自己的莽撞,转身先下楼来等。
稍等了一会,清水才缓缓下来。葵儿偷偷瞧去,见他脸色平和,才稍减了忐忑心思。
“你叫我,又有什么事?”清水说话,可不似脸色平静。
葵儿听出来了,才减的羞愧之心,即可恢复且加重了。大少爷语带不悦,分明是嫌她搅了他们的好事。这回搅扰,可真真是不可恕了。
“快说,什么事?”清水有些不耐烦。
葵儿懊恼不已,不由得心里怯怯的。为了挽回,就笑着发誓说“大少爷,我保证,以后,绝不搅您的鸳鸯梦。”
听她又提鸳鸯梦,清水这才缓和地轻笑起来,“说吧,到底什么事?我也知道,你向来是有分寸的。今儿的事,我且不计较。只是,下不为例。”
总算笑了,葵儿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敢回“刚有人来报,说二小姐,掉水塘里了。夫人已经过去了,您要不要……”
没等葵儿说完,清水已朝院门走去。这速度,也真是的。葵儿笑道,见他走远,才又上楼来,以求紫云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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