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喊得中气十足,殿前众人都被唬了一跳。
送礼的将军被吓懵了,表情莫名之中透着阵阵惊恐,紧跟着连忙下跪道“卑职不知皇后娘娘何意?”
钱皇后眉宇阴骘,眸中闪烁着怒火,指着面前的礼盒道“哀家问你,哀家大寿之时薛禄山为何要送来一只死鹰?这是何道理,是何居心?”
“死鹰?”
将军浑然一愣,高公公瞥了他一眼,冷道“将军您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端着礼盒走到送礼将军面前带着挑衅的神色将死鹰仍在地上。
群臣哗然。
整个金銮殿如同窒息了一般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沈离跟其他嫔妃资格偏低,只能坐在外围,距离中央很远,是以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有些嫔妃想看个究竟,却又不敢越规矩走过去,只能伸长脖子张望。
很快,被惊得安静的殿中又喧阗起来,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沈离听到身旁的华妃也跟敏妃低声说道“薛禄山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做这种事情?这不是公然跟皇后娘娘挑衅吗?”
华妃茫然摇着头,说道“不对,本宫觉得此事有蹊跷。”
“蹊跷?”
“薛禄山不是傻子,虽然世人都知道皇后跟群臣不喜欢他,他多半也厌恶这些人。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如此孟浪荒唐的事情啊!咱们别说话,静观其变。”
贝尚书开口道“万岁,死鹰是不祥之物,薛禄山在皇后大寿的宴会上奉上这等寿礼分明是在向朝廷挑衅。”
在齐太傅等大臣悉数被处死后,贝尚书成了群臣之首。正所谓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他的话也可以代表大臣们的意思。
楚寰道“贝尚书息怒,你总得给薛将军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好啊!那就请这位将军解释解释吧!”
贝尚书斜睨着送礼将军说道。
那大个子将军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贝尚书诘问他说“赠送死鹰可是关外的风俗?”
将军摇头。
“可有祥瑞寓意?”
将军仍是缓缓摇头。
“哼,既非风俗,也无祥瑞寓意,那本官问你,死鹰代表的是善是恶?”
“是……是……”将军低声答道“自然不是好的征兆。可此事奇怪,薛将军备受浩荡皇恩,每天都把陛下跟朝廷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而且时刻都教诲我等要尽忠尽责。”
这时,另一人说道“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薛禄山嘴上说的好,焉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谷<spa> 众人一看,说话的人正是昕王爷楚琅。
他那张华美绝伦的脸上此刻透着些许的冷寒。
楚寰道“楚琅,事情没调查清楚,不可造次。”
贝尚书道“非也,下官觉得昕王所言极是。薛禄山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下官听说关外有句歌谣‘帝出范阳道,榆关做战场’。连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太子爷就不必替他遮掩了吧!”
话已至此,诸位大臣们也知道今天可是让朝廷跟薛禄山撕破脸的好时机,绝不可以放过。
于是,便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上书弹劾薛禄山。
宣德帝端坐在龙椅上面默然不语,只是冷冷地关注着面前乱哄哄的场景。
毫无疑问,以他多年的治国经验很容易就可以想到,此事多半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薛禄山。
先别说薛禄山是否有造反的念头,即便是有可不可能用如此拙劣的方式向朝廷挑衅!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已经给了朝中大臣们群谏的机会。
今在朝野上下分歧不断,薛禄山对他父子二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臣们也知道这点,合起伙来想先打掉薛禄山,好让他跟楚寰失去了制衡群臣的依靠。
宣德帝有心为薛禄山开脱,但那样必然会惹众怒,有点束手无策。
整个金銮殿只有楚寰一个人在为薛禄山开脱。
“薛禄山的为人本太子清楚,不管他是否是用心险恶之徒,但如此公然明目张胆的诅咒皇后,正常人是绝干不出来的,所以我觉得薛禄山多半是着了某些人的道儿了。”
“太子殿下,还请您讲明,您所说的某些人到底是谁?”
楚寰心哂,嘴上自然不能把话挑明,只是说道“朝廷之中憎恨薛禄山的大有人在,不提也罢!况且,本太子的意思是这只死鹰的出现异常的蹊跷、诡谲,我想还是应该问一问薛禄山本人,让他给出个解释的好。不然,容易冤枉好人。”
贝尚书义正言辞道“死鹰就在我们眼前,是我们亲眼所见,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太子爷还要询问薛禄山,那就是在姑息纵容他。太子爷你这么做,上对得起皇后娘娘,下对得起我们这些忠肝义胆的群臣吗?”
宣德帝听他这话的口气分明是要一击之下置薛禄山于死地,作难的咬了下嘴唇。
他将手扶在钱皇后手背上,做出十分关切的举动,说道“罢了,你们不要再争吵了。今天是朕的皇后的寿诞之日,死鹰的事情就由皇后断决吧!”
宣德帝动情地抚摸着钱皇后柔和的手背,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钱皇后会意,她自然也明白朝廷中那些朋党之争,以及在皇上眼中薛禄山的“重要性”。
老夫老妻了,这个时候摆他一道肯定不好,钱皇后不喜薛禄山,但若是因他跟宣德帝发生嫌隙她也是不愿意的。
思忖了几个来回,钱皇后说道“既然太子说薛禄山送来死鹰的事情有蹊跷,那哀家也同意去询问薛禄山,可人心隔肚皮,薛禄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哀家不得而知,即便他能给出解释。哀家听说陛下最近重用薛禄山,而薛禄山也投桃报李,投其所好的要送过来一位姓梁的妃子。哼哼,陛下您重用薛禄山惹得群臣反感那是前朝的事情哀家管不着,但薛禄山又送来了一位妃子扰乱哀家的后宫哀家可就不得不管了。”
楚寰心里咯噔一下,同时也感觉奇怪。
梁芸芸的事情只有父皇,自己跟薛禄山三人知道,钱皇后又是怎么提前得到的消息呢?
看起来这位外表温柔的皇后内里还是个狠角色啊!
听到“投其所好”四个字,宣德帝讪讪一笑,说“梁芸芸的事情是薛禄山主动献殷勤,非朕的本意,朕只是不好驳斥他的面子而已。既然皇后这么说了,楚寰,梁芸芸就别让她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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