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暖阁里的气氛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渐渐笼下来的夜色,上前一步冲端坐在正位上的江渊陪着笑道“江公子,您瞧这天儿都黑了,家里还有两个娃等我回去做饭呐!”
“您看……”
江渊吸了口气,又凝神看向了陶园,冰冷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外在的皮囊一层层剥下来,瞧瞧里面到底藏着个什么样的怪物。
可他只看到眼前的女子,眼眸里染着笑,却处处透着精明的机灵样儿,实在是和博学之类的词儿挂不上钩,就是个会讨巧的小女人罢了。
江渊缓缓道“来人,送陶姑娘回府。”
陶园顿时松了口气,忙福了福道“那我就告辞了。”
“也不能让陶姑娘白白耗费这么一遭,”江渊想起来什么,冲一边的孙丛文打了个手势。
孙丛文忙从怀中取出来一沓银票送到了陶园的面前,陶园登时愣住了。
瞧着那厚度怕是有几千两之多,她心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这种意外之财发个一次两次就成了,若是拿得多了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瞧着正位上那个小白脸,病娇娘娘,不像是好人呐!
这种人的银子,好吃不好消化。
况且人家可是她的点赞大户,若是能用银钱抵消的事情,倒是在人家心目中显得低端了,到时候被人瞧不上眼,更难拿到此人发自内心的赞。
她忙避开身子冲正位上的江渊笑道“江公子见笑了,诗文无价,既然是切磋,若是沾染了铜臭味便恶心了,恕小女子不能拿这银子。”
江渊登时愣怔了一下,即便是一边的孙丛文也是心头微微诧异。
要知道这么多银子完全能在城里买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再加两间铺面了,竟是被这个女人断然拒绝。
陶园也不敢再待下去忙福了福,转身疾步走出了院子。
江渊看着消失在门庭处的陶园缓缓道“呵!倒是有些风骨!”
“是啊!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能遇到这种奇女子也是难得得很,”孙丛文由衷的赞叹。
正疾步而出的陶园,登时右手手腕处再一次有点点的发烫,脑海中又是一重重的叮咚乱响,不用说自己又被江公子那个大户点赞了。
“恭喜主人,现在一共是一百七十三个赞,大户贡献了五十个!”
陶园心头激动地一阵阵哆嗦,果然刚才不要江公子的银子,又多出来五十个赞,另外多出来的一个怕是孙丛文给她点的。
她心头的动力更强劲了几分,不想刚走出院子大门,孙恒紧接着跟了出来。
“陶姑娘请留步!”
陶园一愣,怎么一个两个都喊她陶姑娘,背了一下午的诗词,嫂子直接成姑娘了?
不过姑娘总比嫂子显嫩一些。
她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孙恒“孙公子,您这是……”
孙恒站定在了陶园的面前,此番看向了陶园的眼神几乎是带着崇拜了。
“陶姑娘,方才有些诗词我没有来得及默写下来,不知道你明日可有空儿?”
陶园一愣,她这些日子还得讨生活,给福生和宝姝攒银子啊!
哪里有那些功夫陪他们吟诗作对的玩儿呢?
“孙公子,真的是不好意思得很,我明儿个还得进城一趟,缝了一些布偶,我得去城里卖了换钱,眼见着到了冬天,还得储备点儿东西好过冬。”
孙恒顿时了然,心头略有些愧疚。
他们这些人许是不必像那些百姓一样挣命讨生活,可陶园不行,一个小寡妇带着两个娃,日子自然过的艰辛。
他定了定神道“正好儿明天我也有些时间,我让孙大赶车送你进城,路上你帮我再顺一顺那些诗词如何?”
“还有我自己……自己也写了几首,当然不登大雅之堂,还想请陶姑娘品鉴品鉴!”
陶园暗自抽了一口冷气,老娘还真的不会写诗啊!
可吹出去的牛,实在是收不回来,她忙胡乱应了一声。
这些日子她就没见着萧猎户,也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儿。
明早还真得用一用孙家的牛车,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攒银子买一头牛,哪怕是骡子也好,驾着车来去也方便。
陶园胡乱应了下来,疾步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实在是太迟了,也没有瞧见四周的什么情形,白日里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早已经回去了,空旷的河边倒也是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孙恒一直定定看着陶园离去的方向,心头之前因着陶园激起来的震撼情感许久才一点点的消散了下来。
他又望了一阵儿,这才依依不舍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东院。
此番从河边的树影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今儿精心打扮准备想找机会和孙恒说说话儿的张翠萍。
她此时在这里杵了大半天的时间了,河湾上冷冽的风将她花了很长时间梳好的发髻也吹散了去,裙摆处擦了难看的泥巴。
早上她打扮得有多靓丽,此番就有多狼狈。
自己一心想要的情郎对她连正眼儿也不瞧上一眼,反而心心念念一个寡妇。
陶园那个小贱人都走那么老远了,孙恒竟还眼巴巴看着不回去。
这么一下午,一想到陶园和东苑那么优秀的几个男子在一起,她的一颗心像是放在了油锅里煎一样,硬生生的疼。
“狐狸精!”
“不要脸的臭婊子!”
“活该早早死了爷娘老子的恶心玩意儿!”
张翠萍恶毒的咒骂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张家走去,眼底的泪却不自禁的飘了出来。
嫉妒和仇恨让她的眼睛都变得赤红。
“哟!翠萍!你这是嘟嘟囔囔骂谁呐?”突然转过墙角处,张翠萍被金寡妇挡住了去路。
张翠萍狠狠吓了一跳,到了大晚上村子里黑灯瞎火儿的,张翠萍没想到拐角处还站了个人。
借着朦胧的月色瞧着是金寡妇,这才缓过劲儿来没好气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要吓死个人吗?”
金寡妇上一回被陶园设计挨了鞭子,这些日子才将伤养好,又开始出来蹦跶了。
她穿着黑棉裙,上面套着一件粉色碎花袄子,头发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肩头,虽然样貌还很耐看可到底有一些粗鄙。
她挑着眉看向了脸色铁青的张翠萍,吐了一口瓜子皮儿笑道“张家妹纸,这是和谁置气呢?”
张翠萍朝着陶园住着的方向呸了一口“还不是那个狐狸精!来我们张家骗婚不说,到处狐媚别人,什么东西!”
金寡妇眸色一闪笑了出来“今儿我也听人们说了,说陶园对孙秀才有些意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两个孩子的娘了,啥心思也敢有!”
“嘿嘿!要我说啊!孙秀才和张家妹子你才是一对儿呢!都是大户人家出身,郎才女貌的,她陶园算个屁,还抢别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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