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丰楼的后厨到底有多少机密,戚少风不得而知。
但是对于李霄云到底从哪里把胖子大厨弄走的,他现在算是弄清楚了。
当他与宝丰楼掌柜和铁家汉子闲聊的时候,就听到跟着小泥鳅来的一个手下差役大声喊道:
“找到了!”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上去。
只见三排装葡萄酿的橡木桶被差役已经给挪开,露出了强上的一个一丈见方的大洞。
若不是小泥鳅带的差役够多,还真没办法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这个一丈见方的大洞,可以清晰看出来是被人用暴力砸开的,没有任何规则。
没等小泥鳅说话,戚少风便走了上去,仔细观察起大洞的断茬。
由于时间不长,断茬上不规则大小的木刺还清晰可见。
望着这奇怪的墙体,戚少风疑惑地问向掌柜:
“宝丰楼这冰室是用木头建造的么?怎么这墙体出现了木头断茬?”
掌柜的走上去一看,还真像戚少风所说,这墙体,根本不是泥石所铸。
戚少风好奇地望这个幽深的大洞,转头问向掌柜道:
“这里怎么有个通道,能通向哪里?”
宝丰楼掌柜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洞,使劲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古怪的洞,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
自从皇帝让他担任宝丰楼掌柜以来,从建楼,到开业,每一件事他都亲自过问,更不用说在地下开凿这个冰室了。
可是他却从来不记得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
随手拿过一个差役手中的火折子,戚少风大着胆子顺着黑洞往里走了进去。
一入洞穴,戚少风便看到了墙壁上凿出的凹洞。
在这些凹洞上面,放着一盏盏没有点燃的油灯。
当戚少风将其中一个油灯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整个洞穴廊道仿佛被传染了一般,霎时间便全都亮了起来。
向前仔细看去,每盏油灯的灯芯都与三尺外的下一盏相连,将整个廊道的油灯全都串联了起来。
小泥鳅见状便要将廊道对侧的油灯点起,可戚少风却拦住了他,自己走上前去在灯芯相连的绳子上摸了一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灯芯连接绳的外侧,全都是用不知浸了多少年桐油的绳子所缠。
而让人惊奇的是,在这桐油浸过的麻绳上,居然仅有淡淡的一层蓝色火焰,宛如那坟茔地的鬼火一般,带着鬼魅的光亮。
而这麻绳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任由那蓝色火焰在绳外燃烧。
也许只有懂得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公输家的人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吧。
至于戚少风,他只觉得挺好玩的,对于原理什么的,与他无关。
当他将对侧的油灯也尽数点燃之后,整个洞穴廊道变得通亮,让人心生温暖。
望着深邃看不到终点的廊道,众人纷纷有些紧张起来。
从这灯烛不难看出,这廊道乃是人为所凿,如果他们闯入到什么神秘人物的禁地,那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在这九州大陆,有无数的神秘之处到现在都没人破解,谁敢保证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戚少风与众人一样,对这个神秘的地方也有些紧张。
但是从刚才洞口木墙的断茬可以看出,绝对就是这两天出现的。
如果不继续查探下去,他永远也无法知晓李霄云到底是如何把厨子带出去的。
虽然他可以通过锅碗瓢盆的消息找到李霄云现在的位置。
但是,谁能保证这个阴险的家伙会不会做了其他的准备呢。
现在戚少风所做的事情,就是把李霄云抓走胖厨子的过程重新还原一遍。
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李霄云为何要露出真容来抓厨子。
只有这样,他才能站在李霄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从而得出李霄云到底为了什么。
而且说实话,对于之前和皇帝瞎白话的关于“锅碗瓢盆”的事情,戚少风自己都无法相信。
当时在养心殿,他只是想岔过皇帝的话题,这才胡编乱造了一个“锅碗瓢盆一勺烩”的故事。
至于真实情况,谁都明白,李霄云就算再享受生活,也不会因为锅碗瓢盆而暴露自己。
现在的戚少风,对于李霄云到底在哪里,根本摸不着任何头脑。
所以,只要有丁点儿关于李霄云的线索,戚少风都想要探查到底。
随着戚少风带头朝里走去,小泥鳅也带着其他差役跟在了后面。
而宝丰楼掌柜,此刻却已经回转出了洞口,重新回到了冰室当中。
铁家汉子作为他后厨的帮手,自然不能继续陪着戚少风他们探险,于是也一起从洞里回到了冰室。
不过这个宝丰楼掌柜倒也没有太过绝情,他把铁家汉子留在了洞口,让他看好了,不论戚少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如果里面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一定要配合好。
铁家汉子宛如武军一般,站直了身子,一手捶胸,大喊道:
“保证完成任务!”
掌柜的揉了揉被铁家汉子吼的差点没聋了的耳朵,披着貂皮大氅,缓缓地朝冰室台阶走了回去。
几息过后,掌柜的便消失在了冰室的上方。
而铁家汉子则像是一尊铁塔一般,坐在了洞口处。
好在这里冷是冷点,却有许多的葡萄酿可以让铁家汉子美美地喝上一顿。
与铁家汉子惬意地喝着葡萄酿相对比的是,戚少风等人的凄惨。
原本想着这个廊道不会太深,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走到头。
可是谁曾想,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他们居然还没有看到终点。
这是的众人,早已经精疲力竭,有两个身体素质一般的差役甚至已经站不起来了。
看到眼下的情况,戚少风也不好再让他们继续跟着,毕竟从吃完宝丰楼那顿饭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
肚子里那点横货,早就在这一下午的搜查中消耗殆尽。
见有人已经倒下,戚少风的同情心涌了上来,对着十多个差役说道:
“你们几个是不是坚持不下去了?”
十几个差役仿佛提前打好招呼了一般齐齐点头。
戚少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手一挥便要让这些差役退回去。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小泥鳅抢先一步说道:
“为官当冒死前行,岂敢临阵退缩,有谁坚持不了的,本什长送他彻底休息!”
说罢,长枪扎入地面,双目圆瞪,看向了十多个差役。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这么站在一群大人中间,立着长枪,满脸怒容地看着一众大人。
望着精神抖擞的小泥鳅,戚少风很自觉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在练兵,练那“令行禁止”的“兵势”。
小泥鳅带兵的成熟,让戚少风觉得,自己把他们全都按到巡防衙门算是做对了。
这群小家伙,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特点,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理想。
现在的巡防衙门,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
当然,他此刻却不知道,小泥鳅对于他的仁慈,心中颇为不屑。
哪怕戚少风是他的师父,可在带兵上,戚少风就是个憨子。
如果都像戚少风这样,手下累了就让他们撤退,那在战场上,说不定就成别人的活靶子了。
带兵者,上峰有令,将士当冒死以进,怎敢轻言放弃!
戚少风对这些并不懂,也不想懂。
想当年,戚磊带千人与蛮子数万人作战,最后能够活着回来的,不过十数人。
而战争的惨烈,远不止于此。
所以,但凡有可能,戚少风都不想让徒弟们走上武军的路子。
他在江湖上飘了这么多年,对于生死早已看淡,可他却不想让徒弟们担惊受怕。
若不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又怎能带徒弟们进长安,让他们在巡防衙门混个一官半职。
可现在看来,事情有些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这群孩子在进了巡防衙门之后,竟是渐渐有了些武军的气质。
若不是有人授意老张如此以老带新,戚少风相信,他是不敢如此作为的。
微微皱起眉头的戚少风,心中暗暗想道:
“师父啊,您到底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