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
圣吉列斯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康拉德·科兹与罗伯特·基利曼。
他不能理解。
这两个平日除了偶尔一起进行模拟,简直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站在一起,对他说,他们要一起去马库拉格上转一转,权当旅游。康拉德·科兹是游客,而罗伯特·基利曼则是导游。
我看上去很好骗吗?圣吉列斯默默地想。
大天使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旅游?罗伯特,你是认真的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康拉德用某种手段威胁了你,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会拜托伏尔甘好好教训他一下的。”
科兹眨了眨眼,不自觉地将背挺直了一些。火龙之主那全力的拥抱再次从他的记忆角落涌上,夜之主恶寒地摇了摇头。
在驱散那种将人完全包裹的窒息感后,他语气愉悦地说:“不要把我想的太恶劣了,圣吉列斯,偶尔,我也是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还是说你要阻止我追求正常的行为,剥夺我的这种权利?”
圣吉列斯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实际上,他只是一直盯着基利曼。
“好吧。”罗伯特·基利曼叹了口气。“是我自己想要去——并且要求科兹和我一起去的,这么说够了吗?”
“我猜够了。”康拉德·科兹微微一笑,鞠了个躬。“是的,圣吉列斯,诚如我们中最为出众者罗伯特·基利曼之言他只是想带我去看一看他的毕生成果而已。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十分可疑,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
圣吉列斯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轻轻扇动羽翼,好让自己能飘离地面。随后,他抬起手中的凋刻锤,另一只手握着长钉,开始在一具庞大的、连雏形都不具备的石料上敲敲打打了起来。他很专注,但同时也能和他的兄弟们继续对话。
由于大天使飞了起来,基利曼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科兹则轻松得多,他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和对话相关的礼仪对他来说是完全的无用之物。
“你今早还为了研究方向的事焦头烂额,甚至在晨会上罕见地和鲁斯吵了一架。要不是当时荷鲁斯发来了远程通讯,我确信你会将争吵继续下去。下次记得不要这么做了,罗伯特,和鲁斯吵架,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奖励。”
天使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他眯起眼,以观察这块石料的形状,好来决定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进行凋刻,同时,他继续着他的话题,展现出了彻底的一心二用。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你打算带着康拉德去进行某些不可告人的计划或者秘密。”
圣吉列斯绕到了石料的背面,基利曼为了继续和他对话不得不也绕着那石料走了起来。但是,比起能够飞行的圣吉列斯来说,他就要艰难地多。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抬起腿,躲过那些凋刻用的工具,以及被放在路中间的画板和颜料桶。在好不容易绕到背面之时,圣吉列斯却又自顾自地转了回去。
“你认真的吗?!”基利曼挥舞着手臂,大叫起来。
圣吉列斯笑着从石料后方探出头来,朝他眨了眨眼:“是的,我是认真的,罗伯特。再者,这方面你可是有前车之鉴的。需要我提醒你有关第二——”
“——好了,好了!”
基利曼恼怒地转过身去,却险些踢到了一个原本不在他行进路线上的颜料桶。他阴着脸扭头看了眼正在墙角观察墙面的康拉德·科兹,咬牙切齿的声音或许连房间外的人都能听见。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那你也加入我们吧,圣吉列斯。”
“嗯?!”
大天使惊疑不定地落至地面,赤足踩在了脏兮兮、满是颜料的地板上。他不允许他的子嗣和中枢清理这里,他觉得被弄脏的工作室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你”圣吉列斯此刻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不会真的想再来一次吧,罗伯特?”
“你想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罗伯特·基利曼在三秒以前的愤怒值是十,那么现在恐怕就飚到了一百。他连脸都涨红了:“我重申一遍,我当时完全是为了帝国与人类的存续着想才那么做的!其次,就算我真的实心疯了想要再来一遍搞个什么第三帝国,我为何要找他?!”
他抬起手摇摇一指,站在角落的康拉德·科兹刚好满面无辜地将头转了过来。
“这很难说”圣吉列斯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带着人和福根在他的船上进行跳帮战这种决定的。”
“真的吗?真的吗?!”基利曼气愤地大吼起来。“又来?又是这一套?你们已经将这件事翻来覆去地反复说了十几次了!”
“但听上去依旧好笑。”
科兹悠然自得地站在墙角,补了一句,面上甚至带着笑意。他的话终结了一切,基利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圣吉列斯叹了口气,随后走上前来搭住了他的肩膀,算是某种道歉。他轻声安慰:“好吧,罗伯特,我会去的,好吗?”
“真的吗?”
“真的。”圣吉列斯点了点头。
可是,当罗伯特·基利曼在半秒后将头抬起来的那一刻,他看着那张平静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
“你?!”
“是的,兄弟。”罗伯特·基利曼缓缓地点了点头,志得意满地微笑起来。“否则我干嘛要来找你说这件事呢?”
这次轮到圣吉列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船长室。
原本正捧着一本书阅读的何慎言毫无征兆地终止了他的行为。他将书放下,缓缓站起身来。利克托见状,立刻询问了一句:“您要干什么去?”
“这你也要问吗,利克托?”
“我没有加个又字已经是对您抱有十足的尊重了”
何慎言哑然失笑。通常来说,禁军们说话的语气都毫无波动可言,也不怪有些阿斯塔特称呼他们为缺失人性的冷血机器。但利克托此刻的语气听上去却满是不易察觉的抱怨。
“好吧。”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何慎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得去迎接他。”
他坦诚的回答让禁军沉默了,后者硬生生憋了好几分钟才吐出一句话来,甚至还是个单音节:“啊?”
“你啊什么?”
“这种事真的能摆在台面上来说吗,大人?”禁军语气复杂地问。“您刚刚的话无异于在想我承认您真的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哪又怎么了?你歧视精神病人吗?承认这件事没什么可羞耻的——说的再直白一点,要是我没病,我会坐在这里吗?”
何慎言摊开手:“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去接他一下了”
他本来还有些话想要说,却在这个时刻突兀地沉默了一下。利克托立刻皱起眉,凭他对这位的了解,他觉得,接下来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中枢,调动霜狼号与不可饶恕号,让他们进入奥特拉玛中央分区,直接与马里乌斯·卡尔加进行沟通,让他们带着悔火军团与卡迪安的两个团在其上的轨道进行驻扎。同时将复仇号的警备状态调整为三级。”
“传我的命令,让钢铁之蛇、新星战士两个战团支援北部分区的铸造世界康诺,让多恩来一趟船长室不,不,待会我亲自去找他。顺便再给罗伯特·基利曼传一条讯息,告诉他,听康拉德·科兹的话。”
他一面说,一面将眉头越皱越紧。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轻松此刻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最纯粹的忧虑。利克托不得不出声询问。
“大人?”禁军惊疑不定地问。“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奥特拉玛五百世界要遭到袭击?”
“不是要,利克托。”
何慎言面色阴沉地告诉他:“它们已经在遭到袭击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已经不再掩饰了”
“可是——”利克托忧心忡忡地说。“在这个时间?”
“不必担心。”
何慎言朝他眨了眨眼,好似刚才的沉重完全不存在。他微微一笑:“有我在呢。”
话音落下,他化作光辉消散。禁军心中的沉重却没有分毫减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对他的主君说话。
+我又没能拦住他,陛下。+
+这不是你的问题谁能拦住他那样固执的人?+
虚空中传来一个回音,中枢默契地抹去了有关这段对话的任何存在。利克托叹息着取下了自己的头盔,将他翻转过来,凝视起其上的目镜。
+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陛下?他已经牺牲地够多了。+
+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利克托。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一次,她们休想再达成自己的目的。+
亚空间内,星炬的火焰开始勐然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