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郎惊慌不已的坐在地上,动作迅速的蹭着地面往后退。
沈大郎在一旁忍不住低声提醒“娘,大夫说了,您不能再动怒……”
沈老太一声冷哼打断了他,但随即却是目光冰冷的看着坐在地上满面惊慌的沈四郎说道“是啊,你可真是娘的好儿子,不仅把自己亲娘的棺材本儿都一并偷走,还将我气的差点儿中风瘫痪,你可真是我亲手养大一心疼爱的好儿子!”
沈老太说着,终于再也绷不住,露出一副无比心痛又怒到极致的表情,随即抄起手里的拐杖又狠狠朝着沈四郎砸去。
“我养你这么多年,就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出来!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倒不如早早把你一双腿打断,也好省了让你今天把我活活气死!”
沈老太手下丝毫不见留情,虽然还在病中,可眼见也是使出了全力。
沈四郎原先还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娘突然这么对他。
可等听完沈老太这番话,他顿时也反应过来了,心里慌张的同时,手脚并用的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满院子乱窜着躲避。
嘴里还不停的喊“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娘我错了,哎呦!娘,娘我再也不敢了,娘我可是您亲儿子啊,娘——”
沈家的院子就那么大,尽管沈四郎腿脚灵便,沈老太拖着一副病躯,可也总有不凑巧被追上的时候。
而每当被沈老太追上一次,她手上的拐杖便会毫不留情的落在沈四郎身上。
第一下是背,第二下是腿,紧跟着又是第三下,第四下……
沈四郎对着自己亲娘不好还手,又因想着沈老太方才说,她差点儿被自己气到中风的话,心里就更加发虚。
于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等沈老太终于累得喘着粗气停下。
沈四郎身上也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拐杖,直疼的龇牙咧嘴,表情都扭曲了。
沈老太看着他这样,心里自然是会难免心疼。
可等她脑中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传来后,那股心疼又瞬间化成了阵阵后怕和心寒。
沈老太站在院中身子踉跄着晃了两下。
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沈大郎一群人这才终于上前,一边隔开沈老太和沈四郎,一边扶住沈老太安慰她,让她不要再动怒。
沈四郎此时身上已经变得无比狼狈。
因着先前才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所以他此刻便跟在泥潭里打过滚一样,头发也因躲避而变得散乱,脸上沾了不少泥点子,表情更是因为疼痛而时不时抽搐般抖两下。
叶氏她们也是头一次见到沈老太这般发怒的模样。
以往沈老太虽然刻薄又偏心,还经常会无理取闹的作妖。
但也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手握着拐杖满院子追着人打的。
不过因此也可以看出来,沈老太相比起疼爱的儿子,还是更加在乎自己的身子。
在知道自己因为沈四郎差点儿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以后,从前那么多年对儿子的疼爱也好像顷刻间化为了泡影一般,说打就打,且还丝毫不加留情。
沈秋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但怎么说,内心好像还有一丝隐秘的爽感。
为沈四郎挨打这事儿,也为了这母子俩骤然间反目。
不过此时此刻,她可不会把这点儿小心思表现出来。
加上家里又有那么多大人在,她便只当自己是个小鹌鹑一样,缩起脖子在旁边看戏便是了。
……
漆黑的屋里点起蜡烛,闪烁起摇曳的烛火。
沈家所有人齐聚在堂屋内,围成个半圆,中间跪着沈四郎。
气氛安静到凝滞,不大的屋内,此刻就连一个小动作都显得那样突兀显眼。
沈老太坐在屋子正中央,表情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阴沉。
沈四郎到底是受不了这种气氛,半晌后,没等其他人开口,他便自己主动交代起来,将自己消失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他特意隐去了自己去赌钱时抱着的小心思,只推说自己是想改善家里条件,赢钱让沈老太过好日子,绝口不提其他。
“娘,儿子真的就是只想多赢点钱,让您吃好喝好一些。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眼看着其他三个哥哥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新房子盖起来,新家具添个不断,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的厉害……”
沈四郎低下头抽泣,明明那么大个人了,还当着家中小辈的面儿,却好像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一样。
“儿子也知道,是儿子不孝,没本事,又不招家里兄长喜欢,没本事挣钱不说,还拖累的娘您跟着我一起过苦日子……”
“老四,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
沈三郎实在听不下去,在一旁冷声打断他“你不招家里兄弟喜欢,挣不到钱,合着还是我们的原因了?”
他冷笑着撇嘴,眼中不屑和厌恶写的明明白白。
沈四郎当然不会承认,摇了摇头道“三哥,我没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沈三郎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沈四郎见状眉梢微动,转回头继续看着沈老太。
可此时,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沈秋却忽然开口,没等沈四郎接着说下去,便直击重点问了他一个让沈四郎瞬间哑口无言的问题。
“小叔,你既说是为了让老太太过好日子才偷了钱去赌,那你现在赢了多少了?”
……
满室寂静。
沈三郎目光赞赏的看了沈秋一眼,随即冷笑着开口“是啊老四,别说那些虚的,你嫌我和大哥二哥做生意不带你,那随你怎么想。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偷娘的钱去赌,如今你既然说是为了娘,那好,你倒是说说,你将娘的那些银子偷去赌了一番,现在是赢了多少回来了?”
沈四郎听完这番话,脸都直接僵住了,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表情十分怪异。
可偏此时,沈秋还在一旁帮腔,默默说了句“既是羡慕我们盖新房子,又添新家具,那应该赢了不少吧?怎么不得有个百八十两的?”
沈四郎“……”
一下更张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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