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奔波,靠近大徵国都天启城,海市悠悠转醒。看着身上的小伤也都有包扎处理好,知道这是师父所为。想张口询问却有忍着并不吭声,坚信这一世,我要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方鉴明看方海市稳好身形就坐,并不多加言语,反而问道“马上到天启城了,你可以打开帘子看看。”
“还在野外,都是树哪有什么好看的?”
师父看海市说话还有些别别扭扭,并没有觉得是由于给她包扎引起的不愉快,伸手挑起帘子,抬头就看到两匹宫马在野外溜达。惊觉不好,给驾车的暗卫说道“停车。”并从马车上快速跃下,“发信号。信号会暴露我们的位置,立刻骑马带她走。”说完,自己毫不犹豫,骑马疾驰而去。
海市知道,这是帝旭在西郊围场遇袭。也是方海市第一次见那个自虐狂疯子帝旭。暗卫带上海市起身上马,想要遵青海公命令回城。却不想被人拦截,暗卫下马迎战,却打马让海市先走。
马匹受惊狂奔,海市如今身形幼小驾驭不了,只能顺着马匹颠簸的方向调整自己的重心避免被甩出。眼看马匹冲进了帝旭和刺客混战的场景中,但是她不敢大声呼救,更不想方鉴明分心,出现意外。马匹在混战中更加疯狂,直立起身,方海市被颠下马,整照着帝旭扑了过去,两人一起摔了个狗啃泥,反而躲过了刚才射向帝旭的一箭。
随后快速的几箭接连冲向帝旭,帝旭拔出长剑挡在身前,转眼间方鉴明面具被敌人击碎落地,人却闪到眼前,拄剑立在帝旭和海市身前。
“青海公,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来人见到青海公真容,声音中颤栗之变透漏了看到青海公的心虚,作势往后退了两步。
“青海公,没死又如何,今天我们就要给仪王殿下报仇。受死吧----”另一叛军首领怂恿到。这些叛军再次鼓舞士气冲向前来。
帝旭和方鉴明两人双剑合并,招招致命。海市眼见帝旭身上中了一箭,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战斗。而师父已经弯下了腰,鲜血从肩头渗出。
“这就是柏溪,为什么以前的我那么迟钝都没有发现过,我以前到底在做什么?是啊,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里顾得上……”方海市不禁悔在心中。
血污将白衣浸染,殷红一片,师父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方海市走到师父身边,伸手给他擦净嘴角的血,柔声道。
“师父,你的脸,你这衣服也……”
帝旭撇了海市一眼,对着方鉴明邪魅一笑“知道你爱干净,这剑我不拔了,省得溅你一身血。”说完两人再次背对背,步步杀招,越战越勇。
方海市看着这兄弟二人,不禁感慨。当时平定仪王之乱,师父和帝旭必定比今日更胜一筹,那热血飞扬的他们的青春韶华,我是赶不上了。
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便是师父那些年步步后退的第一个原因吧。
在方海市晃神之际,暗卫营赶到西郊围场,场面已得到控制。方鉴明身影徐晃已站立不稳,帝旭连忙搀扶。
“剑上有毒?”方鉴明点头。
“指挥使伤势如何?”帝旭担忧道。
“陛下平安,臣无忧虑。心中自然自在,天下黎民,皆托于圣躬,陛下不要再如此犯险了。”方鉴明对帝旭恳求。
“啰嗦”
“这不是臣一人之愿,而是紫……”
“送他回去疗伤,”只见帝旭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从刚才的担忧瞬间转化为了愤怒“回宫”转身拂袖而去。
方海市看着一瞬变脸的帝旭,一肚子的火直接燃到了天灵盖。就是这个神经病不断作死才害得师父一身伤痛。这样想着,海市不由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睁。
方鉴明把方海市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以为方海市因珠税一事憎恨陛下,来不及深究,自己却因毒入肌理而晕倒过去。方海市跟随着暗卫营的人马来到霁风馆,大夫在房间内为方鉴明祛毒疗伤。方海市明知道这次方鉴明有惊无险,但还是心痛难忍,坐卧难安,在屋檐廊下来回踱步。
好几个时辰过去,方鉴明伤情稳定。起身推门,就看到方海市抱膝缩在廊下。那个听到声响马上起身过来,方鉴明便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嗯”海市点头。
“昨日你也看出来了,我是暗卫营指挥使。在我身边危险重重,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不等我报答你了?怎么,我海市可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人不可言而无信。”方海市抬眼直视方鉴明,方海市太清楚自己又直又杠的模样让方鉴明无力招架。
“那便随我来吧。”
海市一路小跑跟着方鉴明来到他的书房,正式向方鉴明行了拜师之礼。方鉴明温和的说
“今日开始,你随我姓方,正式唤我师父,起来吧。”
“还随你姓方,以后嫁给你可不是也要叫方叶氏吗?师父不会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的吧?不会不会,师父很正常,是我不正常。”海市心里想。
“参见小公子”,门外的暗卫们跪了一地。
方海市环视霁风馆,这就是他的家,他和师父和卓英的家。
晚上,卓英也回到了霁风馆,此时的方海市早已和师父一样,一身白衣素锦男装示人,方鉴明交代了两人师兄弟之间要相互照应,转身回了房间。
方海市抬眼看着卓英,以前不知道每天在想什么,从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卓英。现在看来,卓英儿时也是极美极俊的少年郎。本着人生苦短重生不易的心态,这陪伴自己十年的少年郎自是在自己心中留一份温暖的。方海市狡黠一笑,便存了捉弄的心思。“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哥哥了,师父让我们互相照应,你可不许欺负我。”
卓英看着这一身白衣的少年郎,实在和渔村里的小姑娘大相径庭,不禁轻笑起来。便陪着他玩闹,“我早想有个弟弟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是你阿娘让我带你的,你安心跟着师父学艺,你阿娘她很好,不用担心。”说罢,往海市手里放了一根乌黑的东西。
方海市看着躺在手心的鱼梭,想起远在渔村的阿娘,葬身鲛鲨的阿爹。心不知为何像缝在一起那般难受。
好在身边有师父,有卓英。
每日起身方海市看到门匾上三个大字——霁风馆,他都在心中描摹这几个字的样貌。这就是家和幸福的模样。
每日海市跟着师父习字、练武、射箭、骑马、对弈、排兵布阵……每一刻都洋溢着幸福。
师父说写字要有筋骨。
师父说不能只看一城一池的得与失,要纵观全局。
师父说行军之道,动辄千万性命,不可造次。
师父说不怕失败,再来,再来。
师父说射箭身形要稳,身体微向前倾,双脚与肩同宽,放!
师父说不要躺在石头上睡觉,回自己房间去,这样容易着凉。
师父说都过去了,不怕
……
师父的话就是重活几世怕是也听不腻,师父这哪里是教徒儿,如若不是知道自己是个女子,这怕不是有爵位要继承的教法。对哦,好像师父确实有爵位可传承下去……
冬去春来,院内霁风树白色的花漫天飞舞,那是师父在院内舞剑的身影。
师父常说,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师父,你可知道,这首诗除了有透彻明白的意味。还隐藏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潇洒。你只记得家国天下,只叹时间不长,不够忠君为国,却独独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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