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银钱
入夜,方海市揉揉自己醉醺醺的脑袋,从餐桌起身,看到卓英醉倒在桌案前,虽身影踉跄,不耽误招呼暗卫把卓英送回房间歇息。
海市慢慢走出房间,抬头看去,斜月把光辉照在院中的霁风树下,月光白和梨花白交相在一起。他悠悠晃晃走到树下,靠在树旁的假山石上假寐。正在左右摇摆拿簪子还是拿鲛珠。簪子是师父送的,情谊。鲛珠是琅嬛给的亦是情谊,更是将来师父的小命。
正是实在无法抉择,忽然感到身上暖意袭来,薄裘俯身。方海市闭眼道“哨子哥,你今天不当值吗?”
“刚从宫中回来,小公子。夜晚凉,你身子还弱,别病了。”哨子把一件白色长裘盖在方海市的身上。
“谢哨子哥,厨房里有今天买的嗉囊,你用过晚膳了吗?”
“不劳费心,在宫中休息的间隙用了一些。”
“哨子哥陪我说会儿话吧?”海市轻声道,眼睛也不睁开,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哨子轻坐在海市身旁,不等海市问直接道“据暗卫传回的消息,算算日程,指挥使还要两天才能回。”
“嗯,哨子哥跟着师父多少年了?”
“从流觞出来就跟随指挥使,算算十年有余。”
“师父每次受伤你都在他身边吗?”
“以前是的,只是这一年指挥使大都要求在下留守京都,看顾霁风馆。小公子放心,指挥使武功高强,放眼大徵鲜少敌手,没那么容易受伤。”
“你现在主要在近身护卫陛下吗?”
“这个,小公子不用操心这些军事。指挥使都安排妥当,人员齐备,不会有问题。”如此安抚完海市,哨子并不想说下去。
海市马上转了谈话的风格“哨子哥年岁几何?成亲了吗?”
“庚辰年生人,还…未…成婚。”
海市思忖,平时五尺高的军汉,这还害羞上了。“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小弟帮你去说合说合。你看我这玉佩送给你的心上人如何?”
哨子恨不得立马闪走,“小人一直护卫指挥使,护卫霁风馆,绝没有成家的意思。小公子玉佩贵重,是无价之物。小人不能接,小人还有事,小人先告退……”
随着哨子的声音越来越远,海市盯着手中的玩物摆弄起来,这是前一段时间换了一身乌色交领长袍的时候师父给挂在腰间的,说是玉佩中晕染着一片殷红,是难得的透着红光的玉石,搭配深色衣服显得更加稳重妥帖。
当时不觉如何,就是个配饰而已。现在看来师父给的东西怕不都是有物无价的吧!那惨了,有的是真舍不得,好不容易想舍一个,又不能舍。这些物件估计和陛下御赐的东西一样,都是有标识的,一般人也不敢收啊!
躺了半天海市酒早醒了,抓起薄裘一跃而起,冲回自己的房间,带上房门。打开床榻下方的暗格,只见两个明亮的鲛珠闪着幽幽的光芒。这正是初见时师父帮忙捡起的那两颗,海市没舍得和其他的一起收起来,放在床榻边,随时能看到摸到,就像是触到师父的手掌一般。下定决定的海市握着鲛珠沉睡过去,一夜竟也无梦。
次日醒来,海市和卓英用罢早饭。卓英去宫里当值,海市便照常先去书房温书。
带上门,海市看着这满墙的珍藏,计上心来,这里有太多的孤本,不如先抄两本。心动不如行动,海市捡了两本认为不怎么重要的两本史书抄写起来,在抄写的过程中还故意改动了部分内容,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海市把誊写本穿在怀中,提步就要出门。哨子快步跟上,对他喊道“小公子莫走,今天的剑术还未练习。”说罢,直接一把木剑朝海市飞来。
海市一个退步接住剑柄,趁着哨子前行追他之际,迅速闪到哨子身侧,哨子感觉腰间一痛,剑尖已抵上了自己的腰部。
“哨子哥,你输了,今天的功课,结——束——了。”
哨子一脸生无可恋,这小公子也太能偷懒了。只是这手上的功夫也精进的快了点,速度已经在他这个暗卫之首的上面了。小公子现在也就才十多岁而已,这以后功夫怕是比指挥使还要厉害。
看着方海市大步走出霁风馆,哨子招呼暗卫上前,低声嘱咐“跟上小公子,无事远远的保护即可,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海市转到一家当铺,左右看过无人。从身上摸出一个锦袋,伸手递了上去“掌柜的,这个值得几何?”
那掌柜暗自扫视了来人一眼,打开锦带,竟然是一颗鲛珠。看对方衣着应该是哪个府里的公子哥,估计是有识之人,从家中拿不到银钱挥霍,拿东西出来变卖的纨绔。
没有轻易的说出银钱,“小哥想要当多少?死当还是?”
“各几何?”
“如果是死当,值得千两黄金,活当嘛,我们还要加储藏费用,就只能给千两白银了。”
海市心中一惊,看着掌柜的狡黠的目光,知道他并没有给出实际的价格,思忖“这鲛珠目前价值这么高,真当了回去会不会挨骂。可是不当,哪来的银钱呢?”
讨价还价道“看来掌柜的不识货,另一家可是活当也给了五千两白银哦!那就请掌柜的把东西还给我吧!”
掌柜的看蒙不下去,又舍不得手中的极品鲛珠,狠狠心道“公子既然要活当,那就三千两最高了。只是这当期三个月,如果到时公子不能来赎,那就不怪小人了。”
方海市咬牙定下,三个月就三个月。掌柜的付了银票,出好当票递了出来。还谄媚的说“小公子,以后有什么好物件都可以拿来,我们给的价格包你满意。”他从心底里都没有想过对方能来赎。
方海市怕被人看见,整理好物件便快速出了当铺。在门口撞到一人也没在意,道了声抱歉头都没抬就走了。
被海市撞到的这人正是周幼度,他看着一身乌色玄衣的小哥走远,只觉得奇怪,这小哥年岁不大,不应是流连烟花之人,只是这身上原何有女子的香味。周幼度没顾上多想,就进了当铺。掌柜的一看进门的是小侯爷周幼度,连忙附身一礼,“小侯爷,怎么有空过来铺子,需要什么?让人带个话,小人就打发人送到咱府上去了。”
“不过无事出来逛逛,看看你这里有没有收到有趣的货色?”
掌柜的连忙献宝似的把刚收上来的锦带递给周幼度,“小侯爷你看,不可多得的鲛珠,可惜对方做了活当。那人刚出铺子,小侯爷您就进来了。”
周幼度拿着这锦带仔细一看,几条丝线织出的水波纹上一艘小船静静的摇曳,仿佛看到小船还在微微荡漾,周幼度知道这是宫中女官独有的虚实相间的绣法,专为贵人所用。
不由得一惊,这可是宫中绣娘的绣品。掌柜的只识得这个鲛珠珍贵,不知道这绣品也是绝佳难得的。
说道“这个确实及其有趣,放在我这里吧,如果三月后他要来赎,直接回府报我知道便是。”
这天启城正街素来人流如水,虽刚到辰时,来来往往的人就已经挺多了,各处的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来一来,瞧一瞧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