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鞠典衣独自坐在院中黯然伤神。柘榴考虑到夜晚寒凉,主动取了袍子给姑姑披上,聆听他的心事。当年方、鞠两家乃是世交,为方鉴明和鞠七七定了婚约,谁知方鉴明却对七七毫无男女之情,不肯听从父亲安排。鞠七七以为少年心性不定,他可以等,这门亲事自然能水到渠成,可惜如今她已经做到了典衣的位置,依旧没有等到方鉴明的心,时至今日想想看到的听到的,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些年的等待是否是值得的,方鉴明至始自终都不曾好好看他一眼。
方鉴明在海市床榻之前调息静坐一夜,看着海市面色如常,才着装上朝。朝堂之上,帝旭针对何冲毒杀方海市一案进行定夺,取消何冲的殿选成绩,杀。今年一甲一名卓一凡,一甲二名方海市,一甲三名缺。并且斥责苏明作为今年科举的主考官,期间玩忽职守造成士子伤人事件,科举殿选国家社稷大事。决定对他一降到底,贬为北府军一个普通的兵士。并敲打他不要想着借着过往功绩来当现在的护身符,徇私妄议,定要取他性命。
除此之外,帝旭宣召方鉴明上殿承袭爵位和封底,并且入住昭明宫,以示恩宠。在场的大臣们都知道昭明宫曾经是三殿下的住处,如今竟然赐给方鉴明,足以看出帝旭对他的器重。还被加封使持节大都督,携左卫将军,管辖文武军,统领暗卫营霁风馆。这是把军机大权全部交给了青海公打理。
苏明见着方鉴明恢复了身份,以后恐怕再难杀他,没想到方鉴明竟然找上们来,两人动手之间,方鉴明险些取自己性命,听着对方威胁的自己,下次绝不留情。苏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也无力为父报仇了。
经过几日疗养,方海市逐渐恢复意识,她能感受到每日守在旁边的师父,说着温暖鼓励的话语,喂着苦苦的汤药。有那么一瞬,海市觉得自己伤得值得,昏迷的那一瞬,海市觉得这一生如果就到这里算是走到尽头,也是极美的,毕竟自己走在了他的前面,死在他的怀里,不用守着熬着痛苦着无望着等待着。
海市睁开眼睛就看到师父的面庞近在眼前,伸手抚上方鉴明的脸庞“师父,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伤口还疼吗?”
“还能忍,师父。殿试怎么样?”
“一甲二等。”
“我是不是很棒?”
“是,海市很棒。”方鉴明宠溺道“自己喝,还是继续喂。”
“刘御医一定觉得我不用吃药了,不信师父喊他过来把脉。”方海市不想吃药。
“不是你逼着我吃药的时候了。你的毒是没事了。御医说你身体有损伤,还是要补一补。”方鉴明把药碗递给海市“要不改成药膳,每日吃?”
“长痛不如短痛。”方海市一把拿过药碗一饮而尽,嘴巴里尽是苦涩味道,方鉴明见着海市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递过来一块软糖放进海市嘴里。
“你好好歇着,要多养些时日。我最近忙左卫的事,有事就喊哨子,我不在他就一定在。”方鉴明把糖果放下,给海市盖好被子便出了门。
帝旭问着穆德庆昭明宫收拾的怎么样了,方鉴明什么时候能够搬过来?穆德庆开心的回着也就这几日了,帝旭想着这个儿时的伙伴日后终于又能随时陪在自己身边也是颇为期待。一时兴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愈安宫,帝旭觉得自己很奇怪,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院内宫人闲聊,
“今日青海公上了早朝,小公子应该是无碍了,淑荣妃莫要担心了。”
“我们小公子福大命大,人好心好,自然是平安的。”
帝旭一股怒气冲上了上来“淑荣妃当真是好兴致啊,这么喜欢和宫人议论外臣。看样子在注辇这后宫干政,是个坏习惯呢?怎么,知道小方大人要搬进昭明宫了,又有想法了?”
缇兰连忙跪下行礼,“小方大人,曾经救过臣妾的性命,臣妾只是处于友人之谊,聊作关怀。”
“不若淑荣妃实话实说,说不定。朕愿意成全你们,圆了你们的姻缘。”帝旭阴阳怪气道。
缇兰也不甘示弱,装着爱意满满的看向帝旭“臣妾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天可怜见。臣妾爱慕陛下。”
看着缇兰如此的“深情”,帝旭不怒反笑“是吗?那你要如何向朕证明呢?”伸手摸上了缇兰的脸庞,看着缇兰闪躲的目光,帝旭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有趣的事情“要不你今天来侍奉朕,希望你来侍寝的时候,还能像刚才那样十二分的真心说着爱慕朕。”看着缇兰转了脸色,帝旭疯笑着出了愈安宫。
晚上,明月提醒着缇兰,如果真能因此获得陛下的恩宠,对于两国邦交确实是益处。但是看着缇兰的脸色,又不敢深劝。缇兰毫无表情的洗漱完毕来到金城宫,叩见陛下。
伸手准备给帝旭宽衣解带,倒是把帝旭吓了一跳。看着突然主动的缇兰,帝旭极尽侮辱之词“他们都没教人如何取悦朕?你难道是个人事不通的傻子。”
“他们都教过臣妾的,弹奏,舞蹈,还有大徵的词赋,所有能够取悦陛下的,臣妾都有用心在学。请陛下赐教,臣妾哪里做的不好,臣妾会改的。”看着陛下在自己的言语下情绪越来越糟糕,缇兰说起话来更加毫无忌惮“如果陛下只喜欢紫簪阿姐,臣妾也可以扮作他,臣妾本就和他长的一模一样,陛下,不看看臣妾吗?”
缇兰精准的踩在帝旭的爆点上,帝旭疯魔的叫声又开始了“无耻,滚,缇兰,朕再也不想看到这张脸,数违教令,怀执怨怼,把她打入南宫,穆德庆。”
缇兰被帝旭推到在地上,一点都不觉得伤心难过,这就是自己要的啊,求仁得仁,真好。缇兰转身看着帝旭,这个可怜的男人,只要提起阿姐,他从来都无法理智。阿姐真是个幸福的人,有人愿意一直一直的爱着他,等着他,念着他。而自己呢?
缇兰跟着穆德庆前往南宫,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只觉得这南宫虽然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却是个让人安心的所在,至少不用有人惊扰,再也不用担心见到帝旭了。
明月跟着缇兰“这殿前四周安宁,只要是淑荣妃想要的便好。”
“是啊,你我在此处,不用像在愈安宫一般提心吊胆,岂不自在。”缇兰终于露出了久未的笑脸。
“这边的生活怕是让淑荣妃受委屈了,要不我给小公子传信。”明月提醒道。
“我虽然自小在宫里长大,但小时候过的也并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千万不要给他添麻烦了,我们现在挺好的,不是吗?”缇兰反过来安慰明月,两人一起往宫内走去。
柘榴发现自从上次和姑姑谈论过去的事情,姑姑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的执着。小公爷要入住昭明宫了,姑姑便连日不眠不休的赶制绣品。眼看着绣品完成,身体都快累垮了。柘榴提醒着姑姑休息,姑姑偏偏不肯,非要亲自拿着绣品进宫献给帝旭。柘榴不放心姑姑,只能一直跟着,亲眼看见小公爷确实不曾把眼光放在姑姑身上一分一毫,柘榴心里也为姑姑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劝解。
鞠七七和柘榴离开之后,帝旭看着七七送来的木棉花,和方鉴明谈着流觞的婚俗,知道这是鞠典衣提醒他们履行婚约之事,帝旭再次劝方鉴明给对方名分,方鉴明只是故意装傻。帝旭看着方鉴明和他聊起幼时往事又如同儿时一般,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当做外人,那必是因为心中之人不是鞠七七。便也不再劝说,打算把西北整条暗卫线都交给鞠七七以示未能帮他完成心愿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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