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谦获悉苏鸣行踪,唯恐他投叛鹄库,于是提议从黄泉关拦截,否则入了涣海,必定无法追踪,如同放虎归山。
方鉴明认为张承谦的顾虑不无道理,安排卓英立刻出发擒下苏鸣。此刻屋内传出萨莉亚的惊呼“方大人,你怎么了方大人?”
方鉴明匆忙进屋看到方海市口吐鲜血,气息越发虚弱。
萨莉亚为救方海市,便将迦满皇族唯一的圣药拿了出来。方鉴明看着怀中无法吞咽药物的方海市,只能以口渡药。
这生死一瞬,方鉴明忐忑难安,仿佛只有紧紧拥她入怀,吻着她嘴角淡淡的药香,才能让自己恐惧的情绪稍稍缓解。
随后六个时辰的真气不断输入,方海市脉搏逐渐平缓,看起来已然保住性命。
只是又等了一个日夜,方海市也还未有苏醒的迹象。方鉴明急得毫无办法,此时混在难民营中的周幼度求见。
“本不该打扰青海公,但方大人生死一线。不知青海公在整理方大人的随身物品时,可有其他的发现?”
“你是说?”方鉴明突然想起方海市贴身藏着的一朵奇怪的红花,虽未曾见过,但海事珍视之物恐怕是有来历的。
“不知道青海公能否给在下看看?”周幼度请求。
方鉴明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周幼度,周幼度打开一看,掩盖不了的惊喜之色“方大人,好缘法,终能寻得此物。我虽是第一次见,可以断定就是方大人一直寻找的曼珠沙华,青海公可以此入药,给方大人试试。”
顾不上在下面等待着的周幼度,方鉴明亲自煎药,喂海市一点一点喝下。不足一刻,只见海市身上浮现一片曼珠沙华,闪烁着血红的光焰。这火光在她体内快速游走,最终消失不见。
方鉴明对于发生在海市身上的情况并不吃惊,看着方海市转醒,比什么都重要。
“咳咳咳”方海市还没睁开眼睛,就一直在咳嗽“师父,好苦啊,还血腥味十足!”
“醒了,这里没有糖。你喝口水,会舒服一点。”方鉴明连忙拿起水碗,舀了一勺清水喂到海市嘴边。
海市连续喝了几口水,口中血腥之气才慢慢淡了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用了什么药“师父,你把那什么给我吃了?你知不知道曼珠沙华只有这一朵?”
方鉴明看着苏醒后的方海市,语无伦次的只关心药,又气又急把她抱在怀里“海市,我后悔了,我不该把你留在身边,更不该把你送到黄泉关来。你想要去游历天下吗?你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吗?只简简单单的做个普通人好吗?周幼度就在外面……”
方海市用力推开师父的怀抱,看着方鉴明的眼睛“是他告诉你的?”
“什么?”
“以曼珠沙华入药。”
海市看着方鉴明不说话,激怒攻心,口吐鲜血,厉声道“让周幼度进来。”
方鉴明看着生气的海市,不知他是何意?连忙帮海市擦净嘴角的鲜血,出去让周幼度进门,自己反而站在外面等着。
周幼度看着坐在床边的海市,脸色苍白却眼神凌厉,行了一礼“海市,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神药确实不凡。”
“小侯爷,你我也算幼时相伴,我早与你说的清楚。你自去你的殇州亦或是留在黄泉关,寻刀谱还是寻药,皆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接了你玉佩,代表着武乡侯府纳入到青海公门下,自少不了该有的荣宠。但你不该私自干涉我的事情,这一朵曼珠沙华,比我的命贵重。”
方海市身体虚弱,说着话觉得力不从心,也不管对方给的是什么颜色表情,继续道“如若以前我还对你有一点点歉意,如今两清了,今生不必再见。”
周幼度看着方海市不等自己再说一个字,气喘吁吁的说完,便闭上眼睛。难过道“对不起。”
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海市也许这药是有别的用处,可是看着他在生死边缘徘徊,自己也只能是随着自己的心,说自己认为该说的话。
但终究是让她恨了自己,行礼转身告辞,海市再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周幼度神色黯然从房间出来,方鉴明端着补气血的药汤进去,坐到床边一勺一勺的喂给海市,海市一口一口的喝着药,并不开口说话。
“生死一线,我很怕,很怕你真的会……”方鉴明缓和着情绪,宽慰着海市。“所有能用的药都试过了,但凡有一线希望,还是要再试一次。”
“师父,我知道。”方海市喝完药,侧身躺下歇息。
“师父,我不后悔。”
“你说什么?”方鉴明不知道海市接的哪句话往下说,握着她的手看着她。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师父说,说我会后悔遇见你。
我想跟师父说,我今日的遭遇与人无尤,全是我自己所求,遇见师父是我今生中最幸运的事。
师父,我不后悔遇见你。
从前,而今,往后,
我永远都不后悔遇见你。”
“但是,师父,再不可说赶我走的话,不如死了干脆。”方海市闭上眼睛。
听到敲门声,方鉴明拍拍海市的手安抚她,便起身开门,接过门外暗卫递过来的书信和药。并要求暗卫传话给都中“方大人已经醒了。”
方鉴明端着托盘进来放置在桌上说“他走了。”
把托盘上的信件递给方海市“给你留了信。”
方海市并不睁眼,也不说话,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胸中气闷。
方鉴明打开信件,上面只十二个字“云游天下不念归期各自珍重。”方鉴明读给海市听,心中舒展。周幼度这是要去殇州了,自此天下之大,快乐随他。
“其实,他也没有错。”方鉴明说道,伸手抚上海市的额头“生气对自己身子不好。”
海市抓着师父的手,摆弄着他的手指,睁开眼来“师父,人人都没错。仿佛是我自己错了,我觉得好累。师父,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你不来,我也可以脱身,不过是想多救一些迦满人。”
“我知道,海市自然有办法。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遇到危险,只要我在,你可以放心的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而不是一个人扛着。”
海市伸手摸着方鉴明的眼眉,心中难过,泪水从眼角划过“我知道师父什么事情都能思虑周全,只是就怕你不先顾着自己的身体,你若是有什么……”
“师父不会有事,你要信我。现在迦满人可以自己建城,有一个生活之所,不也是你所想要看见的吗?”方鉴明哄着海市说话。
“那你不许欺瞒与我,还有你毁了我的婚礼,你要赔我一个。”方海市撒娇。
“好,赔你一个,以后做了方家的媳妇,哪里都不能去,看你还想着到黄泉关来逍遥。”方鉴明笑了看她。
“真的吗?真的吗?”方海市幸福得突然有点发蒙。
方鉴明对着她笑着点头。
方海市心情大好,感觉后背也不怎么痛了,想要知道伤恢复的如何“师父,我摸不到后背伤着的地方,你瞅瞅伤还在不在?”
方鉴明揽起海市,翻开衣领向下看去,痊愈得竟毫无伤疤,实在是让人震惊,方鉴明无意识的喉结一动,呆住了。
“有没有啊?师父”方海市又问。
“没”方鉴明连忙合上海市的衣服,正色道。
“没好?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痛了?”方海市反问。
“没有受伤的痕迹。”方鉴明重复道。
“真的吗?”方海市兴奋异常,想起上次肩膀上也受了伤,这个地方自己能看到,便拉开衣服检查。“师父,师父,你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方鉴明看着有突然神经兮兮的方海市,这会儿对于她痊愈的震惊,比不过她对自己的毫不设防直接宽衣解带。“海市不想吃药怕苦,我去找点糖。”
方海市看着撩人反被自己撩,仓皇而逃的方鉴明,乐不可支。
突然觉得笑都好累啊,伤是好了,就是这精气神怎么这么不足,刚躺下不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就在卓英想着如何讨好,近日都不怎么开心的柘榴的时候,跑到水馨苑抓了一晚上的萤火虫。哨子哥传来了师父的密令,明晨出发,方卓英想着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次柘榴姑娘,拎着萤火虫学着鸟叫,便又来到凌锦司的房顶。
柘榴听见声响跑出来唤风神大人,并没有人回应,只是漫天的萤火虫让她知道,在这孤寂的深宫之中,还有个人他愿意温暖着自己,陪伴着自己。
而苏明也接到了渡鸦传信,于是不再去泉明港,直接转道淤河,从居兹出海,从涣海去瀚州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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