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播间的水友沉默了，围在山巅上的人流也安静了。
仿佛想把时间、空间都留给这对老人。
虽然他们追从快节奏的潮流，也曾和前任分分合合。
但其实，他们是羡慕这种两人一起走到终点的感情的。
羡慕他们，能从青葱岁月一直携手到老。
“我曾经也不信鬼神之说……”
“我也是。”
弹幕区，有弹幕孤零零飘过。
后来，他们是怎么相信的呢？
不是因为鬼神现身了，而是因为他们身边最亲近之人。
因为那些人的存在与离开，他们才想要去相信，想要去盼望。
盼望着阴间真的存在，盼望着那些人离开之后并没有消散于天地间。
而是去了阴间，去了轮回台，
盼望死去的人能接收到他们的思念，能用得上他们烧的香火。
他们想要相信……离开的人，会迎来新生。
下一世，还能相遇。
……
直播画面中——
王海几乎是跪在地上，额头抵着两人的手，轻轻呢喃着。
在问完好不好后，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老伴。
然后开始在木牌上留下信息。
下一世，她只需要在某个时间点，到达某个地方。
其它的，都交给他。
由他去寻她。
“瑶瑶，听得见吗？我现在就把它扔上去。”
王海拿起拐杖，缓缓起身，面向契约之树，扔出了手中的木牌。
木牌高高抛起，碰撞到红色的枝丫……
又急速坠落。
啪嗒！
契约失败。
王海怔了两秒，沉默地捡起木牌。
回身，低声跟老伴儿重复了一遍契约之树的作用。
等说完后，他再次抛起木牌。
啪嗒！
一次，两次，三次……
整个山顶都安静极了。
人们只听得到老者絮絮叨叨的声音，以及木牌一次次落下的声响。
这时，
旁边的医护人员突然跑上前来：“王先生，她好像不行了。”
啪嗒！
老者手中的木牌掉落在地。
王海回身看去，只见老伴儿闭了闭眼，睁开。
又闭了闭眼……然后再也不睁开了。
“瑶瑶，瑶瑶……”
王海颤抖着唇瓣，两行浊泪终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我们还没去看大海，看满山的花……”
……
医护人员在做着最后的抢救。
但最终，老妇人再也没有醒来。
本身在来这里之前，老妇人就快要不行了。
所以，他们的第一站才会是这契约树。
半晌，
随行的医护人员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从老人家住院以来，他们就常常能看到王海在医院陪她。
今日的出行，王海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好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
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了……
唉。
……
“最后老婆婆已经听不见了吗，啊啊啊——”
“心好痛，谁扎了我一下。”
“别这样……我才在抖y里放了分手快乐，我现在撤回还不行吗呜呜呜。”
“来人，给我把牌子挂上去！”
直播间的水友们看着屏幕，泪眼朦胧。
心里酸酸的。
恨不得自己上去把牌子给挂上去。
……
契约树下——
王海怔怔的待在老伴儿身边好一会儿，像是回不过来神一样。
天梯的方向，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匆匆赶了过来。
深吸两口气后，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爸。”
他们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者，“爸，我们带妈妈回去吧。”
王海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双手紧紧抓住他们搀扶自己的手。
好似这样，才能站稳一般。
他神情恍惚道：“你们妈妈她，她……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一刻，这位老者似乎真的糊涂了。
“爷爷。”
天梯的方向，两名少男少女也赶了过来。
“爷爷，奶奶她……”
在看清现场情况的时候，两名孩子眼泪的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们，还学不会忍耐，学不会克制。
看到俩小孩，王海似乎回过神来，喉咙发干：“走吧，走吧，都回去。”
身后的保镖动起来，一行人开始往天梯的方向走。
身后，那两块木牌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耽误大家了，抱歉。”
下天梯前，老者对周围的人说道。
那一瞬间，他的生命中好像缺失了什么。
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
周围没有人抱怨或是责怪。
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们默默地，目送着两位老者离开。
对逝去之人，致以敬意。
就在老者一行人走到天梯上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木牌！木牌动了！动了！！”
一开始是一道惊呼声，紧接着，所有还留在上面的人都叫了起来。
“木牌挂上去了！木牌挂上去了！”
“老人家，你的木牌动了！”
“老人家你快回来看看！”
……
此时，直播镜头转移到了空中。
老妇人的亡魂站在鬼差跟前，
笑得很温柔，眼角的褶子堆在一起。
“我愿意在阴间等他，谢谢无常大人。”
……
王海被儿女搀扶着匆匆赶回来，不敢置信，却又满怀期待。
他来到契约树下，第一时间就感受到，最右边的枝丫上挂的那两个牌子，是他们留下的！
“好，好！”
王海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次，却是因为开心。
因为有盼头。
“你们看，瑶瑶她愿意等我。”
“你们的妈妈她没有不要我……”
他这一世，见惯了大风大浪。
却唯独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不要他了。
一旁的子女们也忍不住看向了树上。
“妈……”
“奶奶！”
……
……
“啊啊啊我要哭！我要蹦跶一下！我要啊啊啊……”
“动了动了，它真的上去了呜呜呜……”
“原来她没有不要他。从今生到下辈子，还要一起走。”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羡慕这样的感情。”
直播间的水友们一下子沸腾起来，把键盘敲得啪啪响。
给激动的！
有的当场跳起来，嗷嗷嗷嚎叫不已。
有的直接泪奔了，兴奋的。
还有的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天啊，赐我一个男/女朋友吧！”
“我要脱单——！”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
等老者一行人离开后，江林就收回了直播小圆球。
但是他知道，
从这一天起，水友们看待契约树的态度就会变了。
契约树，不再只是单纯检验感情的道具，也不再是分手的代名词。
有的感情可以很脆弱，
但也有的感情，可以很坚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