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寺内的祁芳很快便将衣物收拾完备。此次来寺本就急迫,故而没多少需要带走的东西。
祁芳拎着两个包袱走到屋门边时,抬眼便瞧见了观逸。
“哎,小和尚,你怎么来啦?”祁芳咧嘴笑笑,继而恍然“是不是过来送姐姐呀?”
然而观逸摇摇头,“不是。”
“那你”
“小僧也要一同前往将军府。”
祁芳怔住,疑惑不解“为何呀,那你不当和尚啦?”
——和尚还能离开寺院,步入俗世之地不成?
闻言,观逸沉色皱眉,双手合十“一日为僧,自然终身为僧。不过寒韶寺作为大昭皇寺,自然需得听从圣上的旨意。将军在寺两年,一应起居皆是由小僧照料,未免初回府不适应,所以让小僧一同回去。”
还有一事,观逸并未说出来。如今的大昭其实并非如表象那般繁盛,内忧外患之际,哪怕僧人们远离凡尘,却仍是避无可避。他的一身武艺,若能帮助黎民百姓,倒也算全了出家人的慈悲心。
祁芳听得懵懵的,连手里的包袱被观逸接过都浑然不觉。直到观逸走了几步,她才回过神来,拔腿跟上去“小和尚!等等我啊”
寿宁宫内,内宦宫婢跪了一地。一个时辰前太后娘娘忽然急火攻心,几乎昏死过去好在郑太医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三公主听闻此事,也是匆匆入宫探望。
寝殿之中,太后脸色苍白地靠在软枕上。郑胥垂眸,躬身道“既然太后醒了,那么微臣先告退了。”
只剩母女俩了,温曦再端不住,眼眶渐红“母后”
太后望着伏在自己身上低呜的女儿,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曦儿莫怕,母后没事。”
“哪里没事?您方才昏睡不醒的样子,快把我吓死了。”温曦坐起身,睁着通红的眼睛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您气急至此?”
太后无奈喟叹“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那谢屹辞,还有你那一根筋的皇兄。”
“母后不是派了死士,”温若心口一颤,不敢置信地问“难道说刺杀失败了?”
太后面色苍白,自嘲一笑。
——失败?何止是失败。四十二个死士无一生还,而谢屹辞竟是毫发无损。即便带着温若那个累赘,都不能影响其分毫,更可恨的是,他还能护住她。
温曦脸色倏然发沉,颤声道“那、那现在呢?难不成让他继续安稳地待在寒韶寺。”
“呵,”太后冷笑,指尖气得微抖,“你皇兄下旨让他回谢府了,甚至还赐了金舆。”
顿了顿,太后见温曦满脸惊愕,似是一点都不知晓的样子,不禁蹙眉“怎么,你不知?岁白没有告诉你?”
要说百官请愿,为首的可是大理寺卿。太后心知女儿和驸马之间自大婚以来便矛盾重重,未料如今已疏远至此虽说裴岁白出身寒门,若没有驸马的光环,绝无可能官运亨通。不过那只是从前。裴岁白手段了得,不过短短时日,算人心玩权术,百官皆以他为标。
所以,曦儿与他之间,不可这样生疏下去,淡了夫妻情分才好。
“曦儿,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温曦自然知道母后点拨她的意思,她咬咬唇“曦儿知道。可是裴岁白如今越来越过分了,他、他甚至不把我放在眼里”
除了温若,温曦近日还发现,裴岁白在外面似乎还有外室。她好歹是公主,裴岁白如此不给她留脸面,简直混账!等她将那个外室揪出来,定要好好教训她。
“以柔克刚,你的性子就是太硬了。”太后无奈地拍拍温曦的手背,劝道“男人有时候是要哄的。”
言罢,太后又轻嗤一声——
要是她做得到,先帝也不会一辈子被柔太妃勾了魂去。她的女儿,亦是太像她了啊。
不过眼下她最担心的不是温曦,而是温砚。想起儿子,太后的头又疼了起来,“皇帝怎么就不懂哀家的心呢”
“皇兄仁善,容易被人诓骗。忠言逆耳,他自然听不进去。”话锋一转,温曦抿了抿唇,故意试探道“若母后还有个儿子就好了。”
太后神色大变,低喝“胡说什么!”
温曦赶忙说“曦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母后为皇兄扫请了路,他踏在平坦大道上,自然不知您的艰辛。假若您将各封地的皇子召回一二,应该能使皇兄更听得进去您的话。”
闻言,太后沉思半息,终是没说什么让温曦回去。她知曦儿的提议意在敲打砚儿,若他再一意孤行,有的是听话的皇子想做这个皇帝。
可砚儿毕竟是她的独子,哪怕她再爱权力,也不想舍了这段母子情分。
她得想想,好好想想
虽然尚未做决定,可脑海里骤然浮现一张脸——
若真到了那一步,信王温殊,应是最好的人选。
从寒韶寺出发到谢府的路上,温若始终蔫蔫儿地垂着脑袋。出发前她不过是因为许久未曾用膳而脾胃不适,却被谢屹辞误以为害喜
她凉凉地睥了眼谢屹辞,无奈至极。
——这人的脑袋怎么就光记得她骗他的两件事儿了呢!
温若气鼓鼓地合上眼,不愿搭理他。因着昨儿一整夜没睡,这一闭眼,很快她便浅浅入睡了。望着她晃晃悠悠的脑袋,谢屹辞略一沉吟,到底是不放心地坐到了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安睡
直到车夫拉缰的吁声响起,温若才迷糊转醒。她茫然睁眼,望见近在咫尺的人,瞬间清醒坐直。她暗暗咬唇,心道自己怎么就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呢,真是太不像话了。
两人下了马车,谢府的新家仆都站在门外迎接。李禄全笑着上前,“那奴才就送到这儿,公主驸马爷舟车劳顿,入府休息罢。”
言罢,朝奴仆吩咐“都好生伺候着。”
温若又困又倦,浑身疲乏得很。祁芳最了解她,进府后便说道“公主定是累了,奴婢去备热水,让公主好好沐浴。”
温若顿时眼睛都亮了,她笑着应好。
——她可太想好好泡个热水浴了。
祁芳颔首,正要下去准备时,谢屹辞喊住她“多备些。”
“嗯?”温若不解其意,停下脚步望向他。
然而下一瞬,谢屹辞目光坦荡地牵起她的手,说“我们一起。”
温若惊讶地杏眸瞪圆——
一起?
一起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