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熹光照在大地上,繁华的街道还没有开始复苏,偶尔有几声吱呀的开门声,昭示着今天的一天将要开始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桑桑和顾洵的房间门口停留了一阵,然后放轻脚步离开了。殊不知,在她离开后,原本躺在床外侧的顾洵立刻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嬷嬷,一切正常,那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还没醒呢。”化着妖艳的妆的女人尾音暧昧地向站在阴影里的妇人汇报。
妇人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女人退下,待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后,妇人走到自己的梳妆镜前,口中念念有词,不消一会儿,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在镜子上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雌雄难辨的沙哑声音带着不屑的意味缓缓开口。
老鸨听到这声音连忙下跪,一副恭敬的样子说“禀告大人,目前计划还在进行中。”
“怎么还没完成?”分明是没有多大起伏的语气但是却教老鸨背后发凉,不寒而栗。她哆哆嗦嗦地回答“是奴家的问题,大人莫要生气,奴一定会让计划尽快进行的。”
镜子中的男人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老鸨松了口气,她知道大人这次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趁机提出“大人,我孩子……”
“嗯?”
“没,没事……奴是想要代替孩子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老鸨毕竟也是这么多年在风月场上混过来的人,敏感地注意到那位大人的情绪不对,立刻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讨好地看向镜中人。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好好完成任务,务必要将那人给我带回来。还有——没事的话,不要随便打扰我。”说着长袖一挥身影就消散了。
“是是是。”即使知道那人已经走了,老鸨依然恭敬地点头应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她并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也没有见过那人的样貌,从最开始那人就是一身黑色长袍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花楼姑娘,每天辗转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满脸堆笑地娇声讨好那些恶心的男人们,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多吃一口饭,能够过的更好。每天坐在浴桶里,她都会嫌弃自己的肮脏与恶心,拼命地擦拭自己的皮肤,直到擦到泛红为止,她连伤害自己这张皮的权力都没有。她的一切,除了灵魂,全部都归这座楼所有。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天地阔大,她却连一个归所都没有,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早就在她被他们抛弃的时候就没有了,连名字都是花楼老板给她取的“蔓蔓”,对于这个名字她是很珍惜的,毕竟在之前的数年里,那些人只会叫她“赔钱货”,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心生牵挂,有的时候她都在想要不要就这样消失吧,反正不会有人在意她是死是活。可是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为什么她的一辈子要这样过去,也不甘心为什么那些抛弃她的人可以活的那么好。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糟糕中她不断地在死亡与活着之间徘徊,直到她的宝贝的降临——是的,那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的珍宝。
那天,她想着就这样结束吧,真的已经很厌倦了,这无趣又肮脏的人生就这样结束吧,结束在满是污水,充斥着恶臭气味的池塘里,它不干净,她也不干净,不会再有比这更适合她的归宿了。这样想着,她却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她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是一个很小的女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哭泣。小婴儿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却停止了一切哭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她要照顾他,要将她抚养成人。
可有些事哪有那么容易啊?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妓子,想要抚养一个孩子真的太难了,可让她把小孩就放在这,她也是做不到的。于是她偷偷地将孩子带了回去,她从没想过这件事能瞒很长时间,可是她也没想过这件事会那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还记得她当时死死地抓着楼里主事人的衣角,苦苦哀求她,磕了一个又一个头,满头的血让她的视线都跟着模糊了,可是那人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没给她。她的孩子就这样被那些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她磕了多少次头,她的孩子就被摔了多少次……她捧着小小的冰冷的身体,拖着残破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感受到周围人或鄙夷或恐惧的眼神,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呢?她们的存在难道就是错的吗……她不记得她走了多久的路,她只记得最后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说“我能救这个孩子,也能改变你的命运,只是需要你帮我做事,这笔买卖很划算,要考虑一下吗?”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考虑,因为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在泥潭中濒死的人,哪怕看到的只是一根稻草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上去的。从那天她就不再是“蔓蔓”了,她不再是蔓生的杂草,她是能够掌握其他人命运的“鸿娘”。她一步一步走着,成为了这宁安城里极具话语权的人,没有人再敢惹她了,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和她的孩子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吗?以及你究竟是谁,我又该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被女孩拽到了一个偏僻的后院门口,盛星辰谨慎地打量着还拽着他袖子的少女,显然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才我在一旁听到你和席熙姐姐的对话了,你应该是席熙姐姐之前提过的朋友吧。”少女并未因为盛星辰审视的眼神就乱了阵脚,而是竭力保持冷静,尽可能地用最清楚的语言来解释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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