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李云铮带着祖父和父亲交付于自己的嘱托,同贺媒婆和小厮一起去石湾先拜访了石湾村村长何正轩,方才同去了何正扬家里。
何正轩见到李云铮后,越发对促成这门亲事有了兴趣。
他是十分知道坤娘的才干的,正是如此,他才觉得也唯有云铮这样的世家子弟方成佳偶。
他欣欣然地一同前往何家,此刻已然坐在了何正扬的正厅上座,微微笑着,望着老何家的这一位精明强干的传人,等着他的回复。
何正扬心里那是一万个如意啊,然而他仍然不敢做主答应。
此事他已与妻商量过多次,无奈坤娘态度一直不明朗,夫妻俩也是惴惴不安。
今天李云铮亲自上门来,别说何正扬,就是老妻一看,也是喜上眉梢。
夫妻二人交换了个眼色,何正扬便使人前去请坤娘前来相见。
坤娘正在帐房与先生一起对账,闻听说要和云铮相见,不好推辞,只得稍事打扮,款款来到正堂。
云铮但见一女子落落大方地走进来,上身一件半新不旧的立领团花月白色丝绸小袄,下身一条墨青罩色的百褶裙,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浅紫色云肩。
走近一看,乌云髻梳得一丝不乱,上面仅插了一只玉钗。
面若满月,眉如柳梢。
一双忽闪忽闪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在上下打量着云铮,并不显得如一般女子一样扭捏作态,手足无措。
何正扬忙说道“李公子,这便是小女秀坤。坤儿,这位正是李公子云铮。”二人见礼已毕,各自坐了,心中不免开始悄悄盘算起来。
云铮也曾早就听说过坤娘的才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心中自是万分满意。
年轻人的喜色不易掩藏,已经是嘴角含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手指暗暗地捏住外面的衣角,忐忑不安,不知坤娘是个什么想法。
不免抬头再看一看吧,谁料正撞上坤娘丝毫不避讳的眼神,不由得脸涨得通红。
何正轩望见云铮红通通的脸庞,不由大笑起来,心说,这小子眼看是动心了啊!何正扬两口子也微微笑着,望着这一对璧人。
谁也没有想到,坤娘此刻竟然主动开口了“李公子,我有一句话想要请教一下,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云铮慌忙站起,拱手道“不敢,不敢,若有话,请直说无妨。“细密的汗珠已自额角渗出。
坤娘站起道
”公子请坐。自是听说贵府原订了亲,不知为何对方未及成亲便亡故了。
我只想知道,若我进了门,到底是算头婚呢,还是续娶?“
云铮忙回
”原订的是张秀才家的女儿,虽未过门,到底已经经了父母媒人,行过订礼,恕在下无法抹去此事。
然未曾举办婚礼,我你我们自是头婚无疑。“
云铮觉得自己仿佛又在私塾被先生考较学问一般,结结巴巴地总算回答完毕,也不知这么说会不会使坤娘满意。
若是她不情愿,会不会
想到这里,云铮心里忽然像打了一记锣声一般,惊怕不已。
忙抬头望向坤娘,想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个端倪来。
坤娘款款站起身,向着父母和何正轩施了一礼,又转过身来,向着云铮盈盈下拜”我知道了。“说着似是要出门的样子。
云铮忽然记起父亲的交待,顾不得许多,竟自拉住坤娘的云肩,急慌慌的从怀中摸出那层层手帕包裹着的小锦盒,双手递与坤娘,期待地望着她。
坤娘被云铮拉住,倒吃了一惊。
回头望见云铮那惊慌不安的神色,知他怕自己不答应,倒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就接过锦盒,匆匆地出了正堂的大门。
身后爆发出何正轩那洪亮的笑声,经久不息。
何正扬夫妇相视一笑,也自是明白女儿的意思,心中宽慰非常。
云铮自回家回复祖父和父亲不提。
且说坤娘回房途中,忽然记起那天嫂嫂的哭诉,且遍寻哥哥不着,不知今日在家与否,还是去看望一下嫂嫂吧。
于是就移步走向哥嫂住的二进侧院中。
刚进院门,就撞见战豪急匆匆地要出门,兄妹差一点撞个满怀。
书豪一见是妹妹,忙拉过一边,问道”听说李家今日来求亲,你可答应了?“
坤娘低了头,正思量如何回答。
不期一旁的小铃多嘴笑道”礼都收了人家的,还有什么不成的?!“
只见战豪一顿脚,”嗐!“了一声”怪我,怪我,都怪我!“
坤娘奇怪地望着兄长,疑惑不解。
忽见嫂嫂迎出门来,便随着进屋坐下,口中唤过小侄子志航与小侄女玉茹,从怀中掏出一包雪花洋糖交给他们,逗弄不已,倒惹得两个娃娃开心地笑着闹着。
何战豪拉着坤娘,一迭连声地埋怨自己
”我原以为这李家的亲事你不能同意,谁知竟这样顺利!
也是怪我这几日一直在为投军的事情四处奔波,竟没有多想,你可知世衡他!”
说着连连顿脚,唉声叹气。
坤娘听他提起世衡,心中沉了一沉。
那胡世衡原是外族,早年间他祖父为避祸来到石湾,就在此间娶妻生子落了户。
祖上一直是习武出身,倒有家传的武艺傍身代代相传。
因在民团抗匪时立功甚多,与村民皆相处极好,尤其是何正扬与胡世衡的父亲胡啸天一直是称兄道弟,三不五日便要一起饮酒欢聚。
两家的儿子也是效仿父辈成为通家之好,自幼便一起读书习字,练武修身,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二人厮混的时间,倒比战豪与妻子玉锦相处的时间还多。
坤娘也不是那等娇弱之女,不出闺门半步的,故此时常相见,并无避讳。
期间她早知世衡钟情于她,然她知道自己的亲事不能自行做主,从未多想。
况家事繁多,忙乱不堪,哪容她细想世衡的心思。
今日哥哥如此说来,此事倒有几分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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