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门口守卫的军士将他兄弟三人的密谋听得一清二楚,待得三人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军士们趁着换班的空隙,连忙出宫去禀报石达开。
此时石达开正在翼王府宴请忠王李秀成,只因李秀成对朝中那二位皇兄王爷意见非常之大,虽上奏多次,依然不能辖治,心中烦闷得很,便到石达开府中倾诉。
二人对饮多时,提及当年金田起义之时,弟兄们齐心协力,共抗清廷,指望着建立一个太平天国,人人安居乐业,为了这个目标,大家在全国各路战场上奋力厮杀,浴血奋战,谁知竟保了这样的一个昏君!
想那洪秀全为了一已私利,诛东王,扶家兄,纵容贪污,嫉贤妒能,长此以往,太平天国将走向哪里?哪里才是我们的出路?!
李秀成趁着酒意,摒退左右,悄声对石达开说道
“依属下看来,翼王比起天王不知道要英明多少倍,不止属下,满朝文武,所有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为啥都拥护翼王回京执政?
翼王殿下,我有一言,请勿见怪。天王能扶则扶,不能扶,则取而代之。
秀成愿意一力扶持翼王殿下登基,救百姓于水火!”
石达开正色道
“此话休要再提!我答应回京主政,愿也是犹豫好久,就怕是大家怀着这样的心思。
天王乃是天父二子下凡,天命不可违,再说我等扶持天王多年,今若取而代之,是为不忠不义,我石达开不是那等下贱卑劣之人!
若我果然行了不忠不义之事,天下百姓还能待我如现在这样吗?我决不做那样的事情!”
李秀成连忙跪地拱手道
“翼王如此胸怀,秀成深感佩服!秀成一生惟愿追随左右,唯翼王马首是瞻!
只是若翼王无此心思,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觉得翼王无此心机,翼王还是早日防范为要啊!”
石达开面色稍缓,扶起李秀成道
“秀成兄,你我乃知心之人,心内话才对你说,我也是满腹委屈啊!
他人不能知我,秀成兄能知我,我便知足了。”
李秀成语气转而沉重地说“翼王,我察觉天王和他的两位皇兄可能要对您不利,我劝您早做打算。”
正在商议之际,忽有军士来报宫中守卫有急事求见。
石达开和李秀成相视一眼,俱已会意,传令军士带进小书房见面。
二人急匆匆来到小书房,进入密室,方才让守卫细细讲了洪家兄弟的计谋。
二人听完惊出一身冷汗,李秀成道
“事不宜迟,还请翼王早做打算。明日一早,我先到宫中,稳住天王,你带家眷速速离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玉成那里,我来告知与他,他与我一同作战多年,已是生死之交,请翼王放心。”
石达开紧紧握住李秀成的手“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兄弟再会!”
却说洪秀全兄弟三人在宫内密谋欲陷害石达开,谁料计谋早被宫中守卫听到,速报石达开,石达开心灰意冷,遂率翼王府全部家眷部属再次出走。
此次出走全部男女老幼加起来不足两千人,翼王的实力现在要诛杀洪家兄弟非常容易,即使是逼洪秀全退位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他不愿意那么做,不愿意再起内讧,兄弟之间再次自相残杀,给清军以可乘之机。
他也不愿意带走大部队以令天王起疑,坐实自己谋反的罪名,他更不愿意再因自己的匆忙出逃而导致自己家眷和部属再次被杀,故而带着男女老幼于五月初八一齐离京,前往安庆。
安徽安庆应该算是石达开的根据地了。
早在年,石达开奉命出镇安庆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根据地的重要性了。他采取稳扎稳打的政策,在安庆驻扎下来,安抚百姓,扩充军备,募集将士,建立粮仓。
待时机成熟之际,他亲自指挥攻克清安徽临时省会庐州(今合肥),迫使名将江忠源自尽,进而安全占据了安徽。
他组织各地人民登记户口,选举基层官吏,又开科举试,招揽人才,建立起省、郡、县三级地方行政体系。
他整肃军纪,恢复治安,赈济贫困,慰问疾苦,使士农工商各安其业,
他制定税法,征收税赋,为太平天国的政治、军事活动提供所需物资。
所以他转战南北,凡有机会就回到安庆,安庆百姓对翼王的期待有如日月。
在安庆,他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他可以感受到安全和保障,他无须日夜担忧有人会暗害他,他无须牵挂还在天京的家眷和部属。
而今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前往安庆,一路上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大家除了商议行程,别无他话。
每个人都深知此次出京,也许他们将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洪秀全有回心转意的时候,我们的翼王也决不会再回头了。
这一次离京,石达开先行离京,李秀成紧随其后,就连陈玉成得知消息后也前往安庆,大家紧密团结在一起,再也不愿意分开了。
安庆似是一个新的集团中心,首脑们聚集在此处,反而比在天京潇洒自由得多了。
后来陈玉成在石达开的命令下,转战九江,首战占捷,没想到在围困黄州时,被胡林翼这个老狐狸给设计烧了粮仓,无奈转回安庆再作打算,太平心静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九月。
随着石达开李秀成和陈玉成的离开,天国大权终于恢复到天王洪秀全手中。
他终于可以在朝廷上一言九鼎了!
然而他忘记了,他是不会治国的,他忘记了,百官是拥戴石达开的,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两个猪队友,洪仁发和洪仁达。
这两个哥哥因见对头全部出京,那真是欣喜若狂啊!这下子朝中再也无人能够制约他二人贪污了!
他们二人将天国的官职开了价码,公开对外出售,将百姓缴纳的赋税全数贪污不上交国库,国家无论是何开支都要先经过他二人同意,他二人自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别人花钱就好像是花他家的钱一样,他二人十分肉疼,都搂到自己家里才算开心。
天国状况难以维持,形势急转直下,洪秀全无法制约两个哥哥,朝中无人相帮,眼看就要破产。
万般无奈他重又想起了石达开,只好修了一道诏书,随民意称石达开为“义王”,制成金牌,遣使者跪求石达开回来主政,然而,翼王丝毫不动心。
洪秀全再三以书信和金牌相求,翼王最终妥协了,但是只同意会调陈玉成、李秀成、韦俊等将领回援,并以"通军主将"身份继续为天国作战。
这时,江西的临江和吉安被违,洪秀全命石达开前去救援,石达开思索再三,亲自带领军队前去。
然而恐怕洪秀全再出妖蛾子,他将胡世衡刘越等精干将领都留在安庆,命令他们守住根据地,守住所有将领的家眷,自己仅仅带了一万骑兵亲往。
然而欲渡赣江的时候,因水师都不在军中,无法渡河,只好引军折回。
石达开离开天京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多少军队,情急之中,他也只能带走近卫军和家眷,况且如果他将二十万军队全数带走,谋反的罪名不辩而立。
到达安庆后,虽积极募兵,到底安徽这个地方,多年征战,已经没有多少兵可募了。
况且李秀成陈玉成离开安庆的时候各自带走一部分军队,留给石达开的人马连带他自己精心培育了多年的水师一起,不足五万人。
要想扩大实力,就必须扩大根据地的地盘。石达开将目光放在江浙和福建一带,渐渐形成了自己扩张计划。
石达开休养生息的这段时间,曾国藩在长沙家中也不曾闲着,自从中了同进士以后,他的官职是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咸丰元年太平天国起义后,他就从文官转而成为一名武官了。
他一手建立了湘军,多年来与太平军相抗衡,他觉得心力交瘁,愈来愈怀念当年在家中读书的日子,他本就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人啊!
借着丁忧的假期,他向咸丰皇帝奏请永远在家守制,不愿意再出仕做官了。皇帝竟然应允了。
这一次他便如出笼的鸟,归山的虎,回江的鱼一般,心情自由欢畅。他与弟弟曾国痊一同回家,就在家中建了“思云馆”,取望云思亲之意,以此来纪念双亲。
每当他苦闷的时候,他在思云馆内独坐,当他愉悦的时候,他在思云馆内读书,当他文思泉涌的时候,他在思云馆内奋笔疾书。
他改变了自己原来一直崇尚的程朱理学思想,开始转为研究黄老之学,他为自己原来的狭隘感到自愧,为自己的执着感到释然,他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恪守礼庐,读礼山中,对《三礼》作了一番研究。
咸丰八年四月,曾国藩在家写了一篇《先大夫置祭费记》之文,对礼制进行了详细的讲述和解释。他还建了三亲庙,也就是先大夫庙,敬三代宗亲。
思云馆不仅是曾国藩读书和研究学问的地方,同时也是学子们求学的地方。
一些学子们闻听曾阁老赋闲在家,都纷纷前来求学,久而久之,思云馆竟成了一个学堂。
曾国藩非常乐于和这些年轻人们一起谈讲学问,讨论圣贤,不止是曾国藩在此讲学,也有许多名士们到此游学,一同属文作诗,真是快意人生啊!
想当年他求学时,因为资质愚钝常常惹人笑话,请了许多西宾,都因教起来太费劲而辞职了。只好附在别人家的私塾里跟着念书。
一天,先生教了一篇文章,要求孩子们回去背会,曾国藩十分勤奋,回家后吃过饭就开始诵读,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会背。
此刻家中进来一个贼,贼藏匿起来,等着他背完书睡觉之后也好偷些什么再走,可是左等右等,他始终背不会。
那贼实在等不及了,自己跑出来说“你也太笨了,背了这么久还背不会,你读了几遍我就会背了!”
曾国藩不信,让他背来听,那贼果然就背诵了一遍,竟然没有错!
贼背诵完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曾国藩呆坐在桌旁。
如今他也可以为人师了,他也是翰林院侍讲了,他也开了学堂,在这里教这些名士们读书了,他真想当年那贼再来看看,那个苦读书的笨小子也有出头之日啊!
若是从此后就归隐在这思云馆,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啊!
曾家不许纳妾,曾国藩的夫人欧阳氏,乃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曾家原是地主富户,岳父欧阳凝祉颇有才名,与曾父曾麟书乃是挚友。因见曾国藩勤学好问,努力上进,故把女儿许配于他。
曾国藩与欧阳夫人相敬如宾,从来不曾红过脸。二人生育有三子五女,除长子曾纪第早夭外,余者皆长成。
两个儿子颇有出息,次子曾纪泽学贯中西,爱好书法和绘画,三子热爱数学,虽科举未成名,然其自学成才,十分勤奋努力。
几个女儿也都嫁得不错,三女曾纪琛更是许配给了罗泽南的儿子罗允吉。
曾家的孩子们之所以这样出息,主要原因就是曾国藩教导有方,他以身作则,孝悌忠信,的确是名士典范。
然而他一生惟有一件事使人诟病,就是对太平军民的大肆屠杀,他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立下规矩,以重金为酬,以人头为数,故湘军军士奋勇杀敌,锐不可挡。人送其绰号“曾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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