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胡世衡和永活在灯笼巷中找到了日月标记,敲开了门,正是春娃来开的门。
却原来罗大纲为了行事方便,早在刺杀马新贻之前就租下了这所小院子,这里距离原翼王府并不远,就算是去天王府,也是很顺畅的,且巷子幽深宁静,便于隐藏。
待到二人进了屋子,只听得罗老爷子在内室低声说道“永活孩儿,你且过来,为师要考考你的功夫!”
永活赶忙顺着声音进了内室,听话掩上房门,二人在房内究竟做些什么,世衡一无所知,也不敢去打探。
趁此机会,他打量了一下这所房舍。
共计三间正房,中间一间自是客厅兼餐厅。并无中堂太师椅,毕竟是小门小户人家。只在厅的中间摆了一张圆桌,几把圆凳。桌子中间一个圆形的茶盘中,是一只白磁青花的茶壶,配着六只白小茶杯团团围绕。
堂屋正中悬挂着一幅太极八卦图,莫名其妙地,旁边也没有题词和对联。
他们师徒二人正在东边内室中,自然那罗大纲是住在东内室里,春娃应该是在西内室里。永活可以和春娃住同一间房。
那么我住哪里?
胡世衡看了看春娃房间里那一张床,能睡下两个半大小伙子已然是不容易了。
断断是没有自己的位置的。
总不能跟罗老头睡一张床,就算他愿意,罗老头也决不可能愿意。
只得迈出堂屋,查看院中情况。
院中只有东边还有两间厢房,西边是两棵树错落有致地掩映着整个院子的阳光,一棵好像是海棠,另一棵似是桂花树。
两间厢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杂物房,此刻看到春娃就在杂物房内忙活。
“春娃,你看看叔住在哪里好呢?”
“叔,我把这屋子收拾出来,再给你添张桌子添张床你看行吗?”
“这屋子能放下吗?这么小”
“能的,咱买张小床。”
“小床我能睡下吗?我这么大的个子”
“那这样吧,叔咱俩一起去旧货市场,你看着买,你说哪个就哪个。”
“旧货市场啊?”
“是啊,叔,说实话,旧货也不错了,而且好些是从前太平军在时,各种王府里出来的东西,便宜卖了。大件的老百姓不敢要,当官的也不敢要,不好卖,小件的倒好卖。”
“那倒真得去看看,说不定有合适的。走吧!”
二人说罢,就一起出了门。
反正也不知道那师徒俩要考试到何时,先安顿下自己的住处再说。
这旧货市场倒也好找,就在翼王府和东王府的后街叫堂子大街的那一段,罗列着各式旧家具,旧器物,甚至有旧窗帘幔子等等,东西可真不少。
二人千挑万选,选了一张木制床,一张桌子,一张圈椅,还有一个小柜子放在床边,能够放些衣物和杂物,给了地址,叫店家天黑前一定送来。
又到集市上买了些咸水鸭,烧鹅,小笼包等吃食,包做几个油纸包,一齐带回来做晚饭,春娃还到酒坊去打了二斤散酒,用一只酒葫芦装了,二人就往回走了。
回到家,看见师徒二人已然从房中出来,在院子里练功了。
原来在房中罗大纲是考较永活的内功心法练习的如何了,此刻到院中指点他的拳脚功夫了。
世衡和春娃也不多干扰他二人的授业,就进去厢房继续打扫整理,过了不过半个时辰,送家具的来了,一应摆放整齐,又是擦洗又是整理的,忙活了半天才想起,被褥还不曾安置。
春娃道“叔,你们先歇息一下,我去市集买被褥,一会就回来,我知道在哪里买,你就不必再去了。”
“也好,就辛苦你了!”
“胡世衡!你过来!”
“来了!王爷有何事吩咐?”
“你少耍贫嘴,这里哪有王爷?以后你不要再这么叫我,恐惹出是非。你且把你的鸳鸯腿使出来,我俩过过招,我看看你有长进没有?”
“莫非收一个徒弟还不够,还要教我不成?”
“呸!你想当我徒弟我还不收呢!只是指点你一下,你有些进益,也免得心。”
“得咧!您老看招了!”
世衡先起了个混元手,边将双手向上举转成大圈,而后交替回收至腰间,做成一个防御的姿势。
罗大纲有些急了“出招,且等什么?”
世衡见说,立刻挑腿出招,同时使出单掌手向着罗大纲即推出。
罗大纲身形只微微一转便绕至世衡左侧,掣住他的肩膀,而后急速从肩膀握掌直捊下去,至手腕处捏住只向外一撇。
世衡顿觉一阵刺痛自手腕向心,忙趁势向下一沉,将手腕顺正,而后使出钉肘向下一挫,身体往后一仰,同时脚下向罗大纲腿部扫出,罗大纲急忙跃起,空翻一个跟头至世衡后面,二人暂时分开。
世衡方及转过身,只觉一阵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忙侧身避过,就迅速上前一步,再使出一记连环扫膛腿,罗大纲再次收掌跃起至桂花树枝上,那桂花树原来不大一棵,此时上面蹲上罗大纲显得十分好笑。
世衡收不住腿,就顺势向着桂花树干点去,只见树干轻摇,叶子和金黄的桂花洒遍一地。罗大纲从树上跃下,呵呵一笑“好,进屋吃饭吧!”
春娃此时也回来了,大家就准备洗手吃饭,此时听得一阵吱嘎嘎的响声从院中传来。
忙向院中看去,只见那桂花树干慢慢摇动,竟从世衡点中的那个位置折断,倒下半棵树冠来!
春娃拍拍手说“可惜可惜!不知道来年能否再长大了,若是房东看见,可不是又要说了,唉!”
大家哈哈大笑“春娃,你可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孩子啊!”
整整在灯笼巷子住了有十天的时候,见天只是见罗大纲给两个孩子教授功夫,世衡就打理起家务,管大家吃喝之事。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收拾已毕,罗大纲招手让大家在圆桌前围坐,大家便知,新的任务就要开始了,立刻都严肃了起来。
“我打听得明日两江总督府要招下人,明日你二人随我一起去应招。
那曾国藩在江宁府衙呆不住了,想搬新家,只是这新家还未曾建好,总督府本来就缺人,未建好的部分更怕有新闪失,故此要多招些下人伺候和守卫。
你二人就是我的孙儿,父母双亡,如今我年迈养活不了你俩,春娃你报十二岁,永活就报十岁,卖身投靠,愿为奴仆。
想办法散布些谣言,就说江宁府衙闹鬼,马新贻屈死的冤魂来索命,曾国藩吓得不敢住,故而新总督府未建好就要搬迁。
另外再说些鬼话,就说十年前他娶的那个小妾死得不明不白,曾国藩夜不能寐,噩梦连连,不知道什么原因。
注意切莫直接说出,要含蓄些引出,莫要引起人的怀疑,莫要暴露身份。
惹遇难事,你二人在夕佳楼前的花厅戏台后面留下标记,我们自会在夜里去寻你们相见。
你二人务必互相照应,遇事莫慌,冷静对待。
想办法结交下人,不要太多,以免树大招风,引人怀疑。记住了吗?”
世衡见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知道罗大纲一向是这方面的练家子了。就问”大叔,我做些什么?”
“明日我带他二人去的时候,你不要跟着,否则看着不像穷苦人家。你也不要在这里常住,旁人问起,我只说是远房的外甥,偶然路过来访,救济我一下。
你另找个去处,或是道观,或是破庙,或是租个不起眼的小房安身。
一则我还有事让你做,不要远离,再则你的道士身份衣袍都在,便于隐藏。”
三人一一答应了。
当晚休息不提,且说第二天一早,罗大纲给两个孩子穿了件破旧的衣裳,自己也换了身破衣裳,拄了根树棍,将白发散乱,胡须上还粘些灰土,提了只小竹篮,里面几个干馒头,盖了块破白布,那说是白布,已然旧的看不出颜色了,灰不拉叽的。
两个孩子扶着,摇摇晃晃地颤微微地向着天王府,也就是现今的两江总督府走去。
总督府门前,正是曾府管家曾成手里执着一张告示,正对慢慢簇拥过来的人群说道“总督府新建,尚缺奴仆三十人,其中男仆二十人,女仆十五人,嬷嬷五人!
有男年龄十至四十,女年龄八至三十,嬷嬷年龄在五十以下,身体强壮的,无病无灾的,可到府门前报名甄选!
若选中者,男仆月例一两银子,女仆月例八分银子,嬷嬷一两半,四季衣裳和吃食都是府里一样的,不用自己花钱,条件丰厚,适者候选啦!”
罗大纲忙推送两个孩子去府门前排队等候,自己却站在队伍旁边张望。
等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方才见里面有两个老妈子,一个主事管家曾明出来了,就向着队伍走去,转了一圈,伸出手指着队伍里的人“你,你,你们两个,还有你,选中的人到府里检查身体,其余人都散了吧!”
排得长长的队伍顿时有人欢呼,有人就哭出声来,慢慢都散开了。
永活和春娃自然是都选中了,二人出来都拉住罗大纲,作出一幅恋恋不舍哭唧唧的样子,罗大纲又装模作样安抚了好一会,又啰啰嗦嗦地叮嘱了半天,直到管家不耐烦地说“行啦行啦!进府检查身体了!别啰嗦了,府里还能亏待下人吗?!”
一面拉了两个孩子就进去了。
检查身体的人问“在家会干什么活?”
“啥都会干,挑水,砍柴,烧火,做饭,看门,扫地,让干啥干啥。”
“身体倒是不错,小小年轻一身腱子肉。”
“爷爷让出去扛活挣钱,天天干活累出来的。”
“有啥病没有?吃东西有啥忌讳没有?”
“没有病,吃东西还忌讳啥,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天天顾了上顿没下顿的。”
“那敢情好啦!以后再不会挨饿啦!进了府可就是到了天堂啦!好好干,好吃的多的是啊!”
“哎!知道啦!”
管家又交待了一些规矩,就把新来的交给曾成先五天,就分到各房各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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