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瑶没什么顾忌,一点面子都没给周小公子,直接笑出了声。竹清就是贴心,说话又中听。
“好了,周公子年纪小不懂事,难免说错话,竹清你别生气。”李青瑶没理会脸色不好的周小公子,安慰起竹清来。
竹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说话。
周小公子见两人把他当成了透明的,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折回去跟皇后告状,但是想到父亲对他的嘱托,还是忍住了。
父亲居然要他嫁给这样的人,又小气,又不懂得怜香惜玉,周小公子顿时看李青瑶哪哪都不顺眼。
一行人就这么在古怪的氛围中到了李青瑶居住的云台宫,桃溪和晚渡早早地在宫门口准备好了迎接,宫人们见到李青瑶一行人过来,就齐刷刷地行起了礼。
“都起来吧,这位是皇后的外甥周公子,还不赶紧来见过周公子。”
桃溪和晚渡最机灵,齐声道“见过周公子。”
“你们去准备些茶水点心,马上送过来。”李青瑶吩咐道,想着等下有东西吃,总比干坐着要好,万一没话说也没那么尴尬。
看李青瑶待他还算尊重,周小公子的脸色稍微好了些,重新端起架子昂首挺胸迈进殿门。
两人在正厅落座,周小公子好奇地打量着室内的摆设,觉得有些过于简陋了。屏风都是普通的木雕屏风,镶嵌了些螺钿花鸟的图样,周小公子撇了撇嘴,他家里都摆上了琉璃屏风,皇女居然还在用这种普通玩意。
听闻四皇女的生父出身微贱,在先皇后丧期引诱当时还是太女的今上,才怀上的孕,为了这事先帝险些废去今上的太女之位,故而今上十分不喜他们父女。周小公子不明白,皇后舅舅怎么就收养了四皇女,如此寒酸小气,真的能扶得起来吗。
周小公子气闷,但是长辈的安排他也反抗不得,迟早得嫁给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妻主,将来还得对她三从四德。
想到昨晚宴会上见到的荣王殿下,出身尊贵又彬彬有礼,见他穿得单薄,就将自己的斗篷脱下给他披上了。为什么娘和舅舅不能将他指给荣王为夫,将来荣王殿下若能继位,周家照样是后族外戚,屹立不倒。
那边桃溪和晚渡带着新制的点心果子和花茶过来了,竹清有条不紊地将之一一摆上桌,周小公子此刻正好闷气没出发,看到竹清,想到刚才竹清讥讽他的话,就想拿他出气。
竹清一边摆盘一边解释道“这些都是司膳房新做的,奴才想着主子们刚用完晚膳,太腻的怕是吃不下,就准备了这雪霁羹、椰蓉绣球苏酥、糯米桂花栗糕和蟹金裹玉丸。尤其是这雪霁羹,是司膳房新琢磨出的方子,以芙蓉花入膳,清香爽口。”
“不就是把芙蓉和豆腐磨碎了兑在一起,你这奴才是故意寒碜我是吧?拿这种东西给我,也不怕丢了你们殿下的面子。”周小公子端起碗,拿起调羹搅了下面前的雪霁羹,翻了个白眼,将调羹重重磕在碗沿上。
李青瑶刚尝了一口雪霁羹,觉得还挺新鲜,就听到周小公子无理取闹的话,顿时眉头一皱,替竹清解围道“尝起来不错,我可不觉得司膳的手艺会丢了我的面子,周公子若是嫌弃,自回你的周府去。”
“表姐你!”周小公子虽然看不上李青瑶,但是见到内定的未婚妻因为他发了句牢骚就要赶他走,觉得丢脸得很。
李青瑶再不济也是皇女,周小公子不能明着对她发脾气,就装作没端稳的样子,将碗里的雪霁羹全都泼在竹清身上“哎呀,真可惜,听表姐说这羹味道不错,正想尝尝呢,没想到一不小心全撒了。要不,劳烦你再帮我取一碗来?”
李青瑶在一边看的直皱眉,本来想着一个初中生而已,不能跟小孩子计较,但这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竹清你去换身衣服。至于周公子,我看他吃得挺饱,这人吃的太饱,血液都往胃里去了,脑子就不够用了,举止失常也是有的,就别给人家的胃增加负担了。”李青瑶示意道。
竹清本来有些恼,听李青瑶这一番话,郁气顿消,忍着笑意告退了。
周小公子听李青瑶这么一说,连尊卑有度都忘了,大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护着那个奴才,你看上他了是不是?”
“没想到周公子年纪不大,思想倒是挺龌龊,见到一女一男就疑心别人有点什么。”李青瑶继续吃着餐后甜点,顺口怼了一句。
周小公子当场气哭,把面前的餐盘全都扫到地上,点心渣子、碎瓷片子散落一地。
一旁的宫女赶忙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一看中间还有个熟人,正是陈景初又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而且他运气又不太好,周小公子正要哭着跑出去,陈景初挡在了路中间蹲着捡瓷片,直接把周小公子绊得摔了一跤,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皇后派来的宫侍赶紧把周小公子扶起来,周小公子一边哭一边嚷着要去找舅舅。
“既然周公子想走,那好,晚渡,替我将周公子送回皇后宫中。”李青瑶淡淡道。
“阉人滚开!谁要你送!”周小公子推开跟上来的晚渡,犹觉不足,走过去踹了绊倒他的陈景初一脚。
李青瑶冷笑一声“晚渡回来,人家周公子不稀罕,那就好走不送。”
跟着周小公子过来的皇后仆从脸色都很尴尬,赶紧架着哭闹不休的周小公子离开了。
“可算是走了,这周氏子当真是没教养。”晚渡将门关上,进来帮着收拾残局,“皇后就是想将他指给殿下?就这么把人赶走了,皇后会不会责怪殿下。”
“责怪就责怪,总比娶回来强。”李青瑶说道,“最好闹得人尽皆知,免得哪天就被指婚了。”
一直在殿外的桃溪也进来了,带着化瘀的药油“竹清大人让奴婢来给殿下上药。”
“嗯,放在那吧。对了,上次那个撞人的宫侍问出什么来了吗。”
桃溪放下东西,回答道“已经审问过了,的确是误入,他那日是代同伴去取东西。”
“既然如此,就把人放出去吧。”李青瑶看向笨拙地收拾东西的陈景初,想到刚才他也受到牵连,“小初,你过来,让其他人去收拾就行了。”
陈景初迟疑地走上前来,四殿下不会要怪他挡了客人的路吧?
“这药油赏给你了,今晚连累你了。”李青瑶将刚刚桃溪送来的瓷瓶塞到陈景初手中。
“殿下偏心,奴婢拿来的,殿下怎么转手就赏出去了。”桃溪笑着问道,“到时候殿下伤没好,竹清大人肯定要拿奴婢问罪的。”
李青瑶掀起刘海,露出额头,对桃溪道“早就好了,本来就只是撞了一下,就你们爱瞎操心。这次算我借花献佛,今年给你们准备厚厚的红封够不够。”
“这哪敢收,竹清大人知道了更要教训奴婢了,还敢向主子伸手讨赏。”桃溪说完就跟晚渡两人相视笑起来了,殿里刚才因周小公子撒泼而低迷的氛围,又变得欢快起来。
陈景初接过瓷瓶,才迟钝地道了一句“谢殿下”。
“竹清算了,小初你跟我去书房。”李青瑶想到中秋宴各处报上来的账本还没看完,既然竹清还没回来,就让陈景初帮着磨墨也是一样。
陈景初进了书房,看着一排排的书柜心生羡慕,不过很快就收回目光,低头摆弄手里的墨锭。
李青瑶翻看着账本,勾出可疑的记录,核对银子的流向。在此期间十分安静地端茶递水,研墨浣笔。
待李青瑶核对得差不多时,才突然意识到陈景初居然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以前陈景初总是以一种活泼又矫情的形象出现在她眼前,今天这样让她好不习惯。
“我看完了,你也坐会吧。”李青瑶良心发现,看到陈景初站着伺候了半天,就命他坐下。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好乖巧,原来他以前这么听话的吗。
“你好像很喜欢书房。”李青瑶注意到他在书房时,明显兴致更高一些。
陈景初以为李青瑶在怀疑他试图窥探书房,窃取机密,忙解释道“只是奴婢小时候家中也有这样大的书房,本以为长大后就能读懂那些书了,没想到后来竟是再无机会回去看一眼,故而今日能来书房伺候研磨,就格外欢喜些。”
李青瑶想起他说过,他是罪官之后,被罚没入教坊的,小时候应该也是锦衣玉食,不由得有些同情他。说起来他穿越之后,还是个被赶出家门的假少爷,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他是不是有些命不好在身上。
于是放软了语气,问道“那你识字吗?读过什么书?”
“奴婢识得几个字,教坊中客人免不了要行酒令,所以诗词也都学了一些,不曾读过什么正经书。”
那就是文化水平还不错了,竹清都了,至多再过两年就得嫁出去,正好能让陈景初接替竹清掌管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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