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白了李青瑶一眼“殿下掣一支不就知道了。”
李青瑶随手摇了一支——普通竹签一枚,不等她细看,道士就夺了去“渡水无舟,唔,恭喜殿下,抽中了一支下下签。”
“下下签就下下签,我不信这个。”李青瑶不以为然。算命求签更多的还是心理作用,有些人求到了下签之后,遇上倒霉事,便会下意识地认为是下签灵验了,其实普通人遇到些不顺心的事是很正常的。
但陈景初不这么想,他听到李青瑶抽中下签,就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请问观主,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殿下都不着急,缘主急什么,缘主抽中的可是上签中的上签。”道士笑着回答,“缘主祈求的事必会灵验。”
“那,那我能和殿下换换吗?”陈景初望着手里的金签。
李青瑶看到猫猫像是要将宝贝的小鱼干送给她,手又痒痒了,可爱,想撸。但他现在穿着男装,对他动手动脚影响不好,还是克制住,收回爪子。
道士摇摇头“金签只赠有缘人。”
陈景初焦急起来,扯了扯李青瑶的袖子“殿下赶紧问问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好好好,你先松手。”猫猫可真是太黏人了。
“请老师解个签?”李青瑶俏皮地行了个弟子礼。
道士一挥拂尘,哼了一声“贫道可不敢当殿下这句‘老师’。”
“当得起,当然当得起,老师可是当世真仙,区区凡人能当老师的弟子才是高攀了。”
道士还是一副臭脸,但语气明显好多了“留着好话哄小男子去吧。渡水无舟者,求官未达,婚姻不成,六甲有灾。不如赶紧纳两房小侍,免得无后而终。”
“怎么会?”陈景初听到这签文竟这么严重,不由得担心起来。
道士对陈景初态度倒是十分和软,解释道“燕王是丙寅年生人,五行属火,抽中的签文却是渡水无舟,本就是下下签,兼之水火相克,中此签者,客死异乡,无后而亡。”
看陈景初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李青瑶拍了拍他的肩“只是签文而已,不必担心。”转头对道士说“老师不至于如此记仇吧?我不过弄坏了几个丹炉,老师就这么咒我。”
一说到丹炉道士就来气“什么叫‘不过弄坏了几个丹炉’,那都是无价之宝!丹炉中有数百年积累的药力!就你那手,贫道就不该让你碰。”
李青瑶什么药力,不就是陈年老垢,化学反应后的杂质。
道士骂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贫道这次说的不是玩笑,燕王最好还是放在心上。当年见到你时,贫道便看出你是短命之相,本不愿收你为徒。奈何师祖有令,又见你还算聪慧,才勉强担下这师徒的虚名。如今这枚签被抽出,恐怕天命将至。”
李青瑶见她如此严肃,担心她又是在唬人“老师你别又是耍我。”
“如若不信,你可再掣一枚,绝对还是下下签。”
李青瑶将信将疑,抱起瓶子又摇了摇。
“鱼翻桃浪?”
道士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人的事,接过李青瑶刚掣出的竹签左看右看“怪哉,竟是上上签。”
李青瑶撇了撇嘴,这就是装神弄鬼翻车了吧,这下看她怎么编。
道士也甚是不解“鱼翻桃浪当三月,此时方喜变龙身。虽也是水属的签文,但与皇家命格极为相配,怎的被你这短命鬼抽出来了?”
李青瑶虽然坚定地认为一切算命都是封建迷信,但也不想老被人咒“老师你不能被我拆穿就咒我短命吧?我看你算得不准。”
道士最见不到别人质疑她相面算命的本事,当即反驳“不可能,贫道相面无数,从未失手。”又对这枚莫名冒出来的上签十分纳闷“莫非你命中尚有变数?要么客死异乡,要么遇风化龙?如此才能解释两支全然相反的签文。”
“这样算命也行?这不就是列举法,我抽出几支签,就对应几种未来,不管哪种实现了都能当成算准了。”
“果然燕王还是比较像是会客死异乡的样子,你这嘴一张,被人打死在外边,贫道是一点都不意外。”
“你急了,你急了。”
“燕王要不先交一千两银子预备着,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等你死后贫道送一场法事为你超度。”
陈景初本来十分担忧,但看这两人斗嘴的样子,又有些怀疑道士就是嘴上损人而已。摸了摸手里的宝贝金签,这支签能靠谱吗?
“贫道不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道士没吵过牙尖嘴利的李青瑶,将两支竹签拿走,“签还给贫道,不信就算了。”
陈景初见状,将手里的金签也递了出去,虽然有点小小的不舍。
“这支不必还,金签赠与有缘人,这就是缘主的了。”
“那以后岂不是没有金签了?”陈景初问道。
道士解释道“本就是如此,金签只能有一人抽中,之后便没有了。”
李青瑶不信“那以后还能有人来掣签吗?我就不信这么多年,数千香客没有一个人掣出过金签。”
道士白了她一眼“那是他们无缘,你当上仙的一诺是那么好得的?”
“啧,明明是小初手气好。”
见两人又有争起来的趋势,陈景初连忙制止“多谢观主赠签。”
道士对这个文静的少年极有好感“多可爱的孩子,不如随贫道一同修行,免得被有些人带坏了。”
不等李青瑶反对,陈景初就隆重地行了一礼“多谢观主厚爱,小子现在还未有出家的想法。”
“你可以考虑考虑,你确实是与道门有缘的面相。”
“谢观主抬爱。”陈景初转而问道“殿下掣出的‘渡水无舟’真的没问题吗?”
“她自己都不上心,”道士刚想嫌弃李青瑶两句,看到陈景初似乎很担忧,便道,“她的命的确不好,但不是已成定数。虽有大凶,然亦有大机缘随行,若是能度过劫难,便是鱼跃龙门前途坦荡。缘主担忧也是无用,不如让她多积点口德,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
陈景初郑重地点点头,以后一定要好好监督殿下。
李青瑶怎么感觉他被策反了。
两人离开时,道士热情地让陈景初有空就来做客,跟对李青瑶的态度截然相反。
陈景初在马车里还想着这件事,摩挲着金签。
“还要去看灯吗?今夜没有宵禁,想玩多久都行。”
他点点头。
“那就要下车看了,前面人多,马车过不去。”
想到陈景初踩着轿凳都爬不上车,李青瑶干脆直接抱着他跳下马车。
“那个,幂篱。”陈景初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好多,有些不好意思。
“带上哪儿能看得清?又不是那些古板的人家,走吧。”
陈景初紧跟在李青瑶身后,挽着贴身侍人的手,周围还簇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妈。上元节人多眼杂的,就怕一不小心被人拐了去。
一旁两个打扮花哨的少年一直看向李青瑶,窃窃私语,互相推搡了两下,只见其中一人羞怯地走上前来行礼“小子苏氏,见过这位小姐。”
李青瑶不明所以,拱了拱手当作还礼“不知公子何事?”
只见他含羞带怯地掏出一枚刺绣香囊,塞到李青瑶手里,就飞快地跑开了。
“这是做什么?”李青瑶问道,上元节发小广告的吗。
随行的侍卫都乐了“殿下往年没来逛过灯会吗?上元节未婚男女可借着灯会见面,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男子便会将准备好的香囊赠与她,在香囊中留下家门姓氏。若是女子也有意,过些时日便可托媒人登门求亲了。”
“这,要不拿去还给他?”
侍卫闻言更乐,没想到燕王殿下这么纯情“哪有这么不给男子脸面的?当面退掉香囊,脸皮薄些的男子怕是羞愤欲死了,殿下不喜欢回头丢掉便是。”
李青瑶点点头,看到那个姓苏的小公子在往这边偷看,便把香囊塞进袖子里,安一下少男的心。
陈景初看到这一幕酸溜溜的,没看到这么大个美人站在殿下身边吗,也不照照镜子。于是暗搓搓地拉近了一些距离,几乎是跟李青瑶并肩行走,他就不信还有哪里来的小妖精敢当着他的面送。
说小妖精,小妖精就到。又一个穿着粉色衣裳戴着幂篱的少年拦住了李青瑶“小子柳氏,见过小姐。”小妖精抬头看清了陈景初的正脸,有些犹豫,问道“这位是您的夫郎吗?”
李青瑶“这位是舍弟。”
小妖精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香囊塞到她手里,还大胆地掀开幂篱冲她笑了笑。
陈景初欲拒还迎给谁看呢,臭不要脸。
周围越来越多结伴而行的单身男子注意到了这个金龟媳,走两步就能碰到一个来送香囊的小公子。李青瑶再想照顾女尊国小公子们脆弱的自尊心,也装不下那么多香囊了,将手里的一把全都丢给侍卫。周围其他小公子见状,也就不敢上前了,唯恐失了面子。
“终于清净了。”李青瑶松了一口气,香囊太多她的衣服都串味了。见陈景初只顾看灯,便问“看中了哪盏?”
陈景初摇摇头“随便看看。”然后在袖子里摸索一阵,将之前抽中的金签拿出来“这个,送给殿下。”
“我一直受殿下照顾,身无长物,只有这枚签是我自己抽中的。所以”要是早知道上元节还能送香囊,他就做上几个挂在殿下身上,让这群狂蜂浪蝶早点死心。
李青瑶把金签放回他手中“不必如此,观主说了此签与你有缘,随意转赠岂不是辜负了观主的心意。”
“而且你挺省钱的,别不好意思。”
陈景初好不解风情的女人,突然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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