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表白(1 / 1)

“我没有哭。”陈景初头一次推开李青瑶,躲到一边,胡乱用袖子抹了抹泪。

李青瑶失笑“还没哭?金豆豆都掉到地上了。”

“殿下就知道欺负我,”陈景初才抹干净眼泪,这下又雾蒙蒙的。反正现在知道了殿下的意思,他也算是努力过了,总比什么都没做要好。

“想清楚了?你要是嫁进来,天天都要被我欺负。”

陈景初一听这话,眼泪还半掉不掉,耳朵尖就红了,看起来可爱又可怜。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殿下肯定没有旁的意思,都是教坊里的哥哥们说的话太下流,把他都教坏了。

等等,难道殿下也是想娶他的吗?陈景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李青瑶也懒得去找帕子了,直接用袖口拭去陈景初落到脸颊上的泪珠。

油灯昏黄的光亮照在他的脸庞上,看起来朦朦胧胧的,长且密的睫毛在脸色打出一片阴影,有一种宛如油画的美感。怪不得人说灯下看美人呢,寻常人在这样的灯光尚且会多几分颜色,更何况本就清丽脱俗的佳人。

陈景初从未被这样专注地盯着看过,顾不得胡思乱想,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才好。

“想清楚了吗?”李青瑶又问了一遍。

陈景初咬着唇,下定了决心,放下矜持,点点头。

李青瑶凑近来,陈景初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以为李青瑶终于要对他下手了。慌乱地闭上眼睛,手指搓着衣角,微微抬起头。

他是不是应该把嘴巴嘟起来,不过他好像还没漱口?怎么办,殿下肯定会嫌弃他的。

李青瑶越过陈景初。

陈景初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有些纳闷地睁开眼,就看到李青瑶伸手抓住了一直长着密密麻麻地长腿的虫子。

“啊!”陈景初惊叫一声,扑到李青瑶身后,李青瑶没注意,被扑了个趔趄,虫子趁机爬走了。

“那是什么东西?”陈景初惊魂未定,抱着李青瑶的一只手臂。

“好像是蚰蜒吧,冬天一般会躲起来。”李青瑶将另一只手伸进水盆里洗了洗,“我就知道你会怕,差一点就能抓住了。”

陈景初撇撇嘴,什么破虫子,非要这个时候出现,好好的气氛全给搅和了。

李青瑶看陈景初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轻一带就把人抱住了。

陈景初猝不及防,惊讶地抬起头。

李青瑶就吻在了他的额间。

陈景初伸手摸了摸被亲吻的地方,霎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连窗外的风雪都收歇了,只剩下他跟殿下。

“我先送你回去,现在太晚了。”李青瑶忍不住捏了一下陈景初的小脸,怎么傻愣愣的模样也这么招人。

陈景初的脑子不太灵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回去?”

“是啊,送你回去。怎么,还想在我这过夜?”

那不然呢?不应该把他留下,然后为所欲为吗?夜里出现在卧室的美貌男子,殿下居然还想送出去。陈景初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青瑶拉了一下,没拉动。

又拉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挪动了一点。

看出来陈景初所想的李青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段子。中国人说外国人没结婚就能上床太不可思议了,外国人说中国人才不可思议,居然上过床就要结婚。虽然是建立在刻板印象上的老段子,但放在陈景初身上好像还怪合适的,她才答应结婚,陈景初就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李青瑶总不能打击怀春少男,只能抱一抱,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等新婚的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

新新婚?什么新婚?陈景初被气吹得耳朵痒痒的。他一个小侍还能有婚礼不成。

一想到婚礼,陈景初的情绪有一点小小的低落,他只能当个没名分的小侍,婚礼是不敢想了。将来说不定殿下会三媒六聘娶一位王君,亲手揭开他的盖头,他们新婚夜的时候,他就只能冷床冷被。

就算殿下将来是别人的,至少现在是他一个人,他就要当第一个,陈景初忿忿地想。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大着胆子靠近,踮起脚,趁其不备,献上水润嫣红的唇。

李青瑶被亲个正着,不可思议地摸了摸湿润了嘴唇。

陈景初见李青瑶还没反应,暗恼殿下不解风情,还想再补一下。

李青瑶连忙抓住陈景初的肩,轻轻一按,他就踮不起来也够不着了。

陈景初猫猫震怒,张牙舞爪地挣开。

李青瑶没想到陈景初这么大胆,看着娇娇怯怯又脸皮薄,竟敢主动亲上来。就对她这么有信心?不怕他今晚就得留这了吗?

“殿下什么意思,不想收我就直说。”陈景初想起今天他鼓起勇气表白,殿下同意得勉勉强强就算了,他又鼓起勇气主动献吻,殿下还敢推他!推他!

陈景初气鼓鼓,他好歹也是美少年一个,莲儿长得还不如他呢,现在人家是宫里的宠妃。他纡尊降贵地给殿下当小侍,殿下还推三阻四。陈景初再一次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怀疑,难道现在审美变得这么厉害了?他这一款已经不漂亮了吗?难道现在莲儿那样油头粉面的才是漂亮?

李青瑶平白被扣了一口锅,连忙叫冤“这真是冤枉。男子清誉宝贵,都希望在新婚时交给妻主。我只是不想轻易亵渎了你,给你留下遗憾罢了。不然我又什么好顾虑的,我又不吃亏,还占了大便宜。”

陈景初听着这番话,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得像是他多想一样。

“我一个小侍,有什么新婚夜。”陈景初梗着脖子,非要挑出李青瑶的错不可。

李青瑶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她解释了半天,让陈景初考虑清楚,他竟以为她是想把他没名没份地搁在身边,顿时哭笑不得。

“什么小侍,原来你以为我说的是将你收房?”李青瑶又不能对不懂事的小猫猫撒气,恨恨地捏了一把他气鼓鼓的小脸。

“我刚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几个字?我说的是娶你当王君,你可能会有风险,让你考虑考虑清楚。”

“我费尽心思为你考虑,你倒会冤枉好人,以为我要白得你的人。”

陈景初把脸埋在腿间,不肯起来。

王君殿下说要娶他做王君

他想都不敢想。

他的家族没了,还沦落教坊多年,至今还顶着罪臣之子的身份。

即使颜色好,能得达官贵人几年欢心,待年华逝去,能有一两恩客愿意将他包下,让他免受千百人欺凌便是最好的下场了。

他这样的身份,殿下却说愿意娶他。

陈景初这次是真的泣不成声,哭得一抖一抖的。

李青瑶本以为猫猫会趾高气昂地说“算你识相”,然后忸忸怩怩地被她送回去。没想到他会哭得这样伤心,明媒正娶难道还是件坏事了?总不能是觉得冤枉了她,愧疚难当吧。

“今年净被你哭过去了,来年怕是王府要多个小哭包,从年头哭到年尾。”李青瑶无奈。

陈景初抽噎着抬起头,掏出帕子擦干净脸,说“我这是高兴。”

“高兴你还哭?”说完李青瑶便反应过来了。

她总以为陈景初是傲娇别扭的狸花猫,但常年在外的流浪猫跟宠物猫是不一样的。陈景初年幼失怙,仅存的几个亲人还相继离他而去,纵然他天性带着几分大胆可爱,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慢慢地收起来。

陈景初刚见她的时候,客气疏离,规规矩矩,如果不是见过后来那个活泼的陈景初,她应当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出挑的艺伎,但也仅此而已了。她会像送莲儿一样,把人送进宫,至于他会有多大的造化,就不归她管了。

他是罪臣之后也好,良家之子也罢,李青瑶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讨皇帝欢心的新人。

陈景初最初在云台宫时,也是安静的。周芸打翻碟子,他主动上去收捡,她说以后殿里由他打扫,他就真的一个人打扫干净。陈景初也是慢慢地才显露出他天性里活泼大胆的一面,李青瑶看习惯了,便忘了他以前安静胆怯的样子。

甚至于忘了陈景初会有多不安,满心以为这是尊重陈景初的选择。

一个身份复杂的未婚男子,无缘无故被莫名其妙的贵女带走,放在府中,也不知道会被怎样安排。他又怎么会认为自己有未来可选。

想不到这小傻子竟准备一辈子给她当小侍。

李青瑶安慰性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是我的错,以前没跟你说清楚。我原想着,万一你喜欢上了别人呢,我总不能拦着。”

陈景初问道“如果我喜欢别人,殿下就会把我嫁出去吗?”

李青瑶想了想,她好像是说过随缘之类的话,但看着陈景初认真的小脸,老实承认“想得美,本殿下要把你关起来,夜夜温存,直到你变心为止。”

陈景初听到李青瑶又自称本殿下,就想起来当初在废弃宫殿里,她吓唬他说要把他拉出去打死,也是这样轻佻地自称,扑哧笑出了声。当时他脸上脏兮兮的,还以为殿下看上他了,结果还真看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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