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瞎子看病(1 / 1)

“瞎子看病,听说过没?”

“啥?”

“瞎子还能给人看病?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

黄村。

四面环山,交通闭塞。

村东头,村里唯一的一处医馆。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缠黑缎,闭目静思。

“陈家祖训凡医者,必明心见性……”

“凡医者,其德能仁恕博爱……”

“凡医者,得人以性命相托,须以性命相报……”

一条条祖训,自陈泽口中徐徐默诵。

良久。

破落的小医馆里,发出一声苦笑。

“距离和村长的赌约还剩下三天。”

三天之后,这家医馆就要再次关门。

陈家世代行医的香火传承,将会断在自己这个不肖子孙手上。

“还真是……不甘心啊。”

陈泽轻叹。

三年前,一次意外伤了双眼。

那次之后,他外出游历,直到一个月前又回到了村里。

和村长立下赌约。

一个月内,至少治好三个乡亲的疾病。

否则,村里就要将这陈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小医馆收回去盖茅房。

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将近,莫说三个人了,平日里,村里人哪怕从小医馆门口路过都要绕路走。

仿佛陈泽开的不是一间医馆,而是火葬场,避之如虎。

这也难怪,谁会相信一个瞎眼大夫会给人看病?

能容他开这间医馆,已经是乡亲们看他可怜了。

但今天,是个意外。

嘭嘭。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小陈大夫,陈大夫在家吗?”

医馆里。

陈泽缓缓抬头。

“请进。”

门开。

一妇女抱着不足一岁大的娃娃,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陈大夫,救救宝儿吧。”

哇的一声,妇女哭出声来。

宝儿,是她怀里娃娃的乳名。

这妇女,陈泽也认识。

名叫陈香香。

曾经也是黄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

三年前,陈香香嫁到隔壁村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八抬大轿,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嫁过去第二年,陈香香就给婆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可惜好景不长,孩子还没出满月,陈香香的丈夫就意外出车祸死了。

孤儿寡母实在没了办法,陈香香只好改嫁。

结果……

才过去三个月,第二个丈夫,又死了。

“克夫。”

在乡下,哪个女人头上顶着这两个字,不说人嫌狗憎也不差不多。

自从回了娘家,陈香香一向很少出门,她自己也知道每次自己只要一出门,村里人总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但今天。

陈香香什么也顾不上了。

“今天一大早,宝儿就又哭又闹,也不吃奶。”

“到了中午,宝儿的哭声没有了,也不扑腾了。可我掀开襁褓一看,娃娃的脸都憋青了,呼吸也越来越弱。”

“陈大夫,求求你,救救宝儿吧。他是我的命啊!”

陈香香泪如雨下。

如她所言,作为一个寡妇。

陈香香知道自己在村里人人嫌,人人怕。可她依旧倔强的活着,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怀里的娃娃。

这孩子,就是陈香香生命的一切。

扑通。

陈香香一跪到底,重重的跪在陈泽脚下。

她是实在没办法了。

有心想把宝儿送去镇上的医院看病,可自己实在没钱。再说,宝儿一直在发高烧,眼看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随时可能早夭的样子。

从村里到镇上,少说也要走三个小时。

宝儿这病又急又凶,实在拖不得。

陈泽虽然眼缠黑缎,不过但凡是瞎子,除了眼睛看不见以外,身体其他感官却超乎于常人。

听到陈香香下跪的声音,陈泽连忙上前,要将她搀扶起来。

“快起来,先让我看看宝儿。”

将陈香香扶起身,让她坐在凳子上。

又吩咐陈香香,将宝儿的手臂从襁褓里拿出来。

陈泽一根拇指放上去——号脉。

陈香香虽然心急如焚,看到这一幕,却也不禁呆了一下。

“陈大夫,我听人说婴儿身体器官发育还不健全,也可以号脉吗?”

“别人或许不行,但我可以。”

眼缠黑缎。

平日里,陈泽给人的感觉,多是随和。可一旦履行医者义务时,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是瞎子。

却,自信、冷静、气势迫人。

寥寥几字,斩钉截铁。

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但随着号脉,陈泽眉头为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陈香香心头咯噔一声。

“陈大夫,宝儿?”

陈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问“上午时,宝儿就已经开始发烧了吗?”

“是。”

“在来这之前,你是不是给宝儿吃过特效退烧药?”

“不是我,是我妈,她也是担心……”

“我问你是不是给宝儿吃过退烧药?”

“是。”

陈泽将手松开,眉头紧锁。

“陈大夫……”

陈香香欲言又止。

陈泽叹了口气,但作为医者,也只能实话实说。

“肺炎。”

“本来只是普通肺炎,虽然麻烦,但及时赶去镇上医院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问题是,宝宝之前吃的特效退烧药,虽然参照成人用药量已经减少了不少。可还是药性太猛,重要的是用药失误,治病的药反而成了杀人的毒药,你懂我的意思吧?”

此时。

襁褓里的宝儿,几近没了呼吸,脸色青紫一片。

陈香香慌了。

恨。

恨自己。

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是……是我害了宝儿!?”

她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软下去,但强烈的求生意志,迫使着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陈泽。

小陈瞎子。

曾经村里人的笑柄,眼下,却成为了陈香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人的办法并非没有,但很凶险。”陈泽沉声道。

陈香香哪还有二话。

现在,别说只是凶险了,哪怕立刻叫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寻常药物已经作用不大了。而且,宝宝现在这情况,再用药无异于二次伤害。所以……”陈泽脸向身后转去,那里有一张木床。

枕头下,是陈家祖传的一套银针。

针灸之法。

他又指了指自己眼上的黑布;“我是个瞎子,贸然施针的凶险也来自于此。你真的决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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